美剧年度最荒诞的一幕,被Sir挖到——庭审现场。 两名律师正掐架。 A说:我陈词还没说完。 B说:你时间到了,该轮到我了。 A说:你放屁,老子还剩30秒。 法官说:我也没有计时,咋办? 石头——剪刀——布。 谁赢了听谁的。 法官宣布结案陈词到此为止,休庭。 你这法庭是法外之地啊。 什么法庭这么野? 答案是,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的 9¾法庭 。 别怀疑自己的眼睛,你没跳戏。 以上场景,出自一部热门美剧 傲骨之战第五季 The Good Fight Season 5 以上一幕太扯,那……这是一部轻喜剧? 还真不是。 熟悉Sir的毒饭可能知道,这部剧每一季Sir都安利过,它也是Sir心中的大女主剧最佳。 到了最新一季,它还能拍出新花样? 这是第一次,剥开"大女主"的外壳后,你触碰到它更深一层的内里。 更柔软? 不。 是 更呛,更辣。 01
傲骨之战 作为《傲骨贤妻》的衍生剧,《傲骨之战》是实打实的高分律政剧。 前四季,豆瓣分均破9。 在北美,它是CBS All Access(流媒体平台)的王牌剧。 以尺度大著称。 不惜以毁灭为代价,破除标签。 第一季。 炸花瓶,炸皮包,炸高跟鞋,炸掉所有女性玩具。 打破刻板印象,证明女性也可以笑傲律师界。 第二季。 炸川普,炸普京,炸掉所有所谓权威,炸掉男性凝视。 特朗普上任一年间,当时律师界大地震,数名顶尖律师非自然死亡。 主角团姐姐们也不怂: 来吧,大不了硬刚,老娘眉头都不皱一下。 第三季。 用豆瓣网友@LLL的话说,这就是一部大型"别投川"宣传片。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担心: 一部美剧,作为文艺作品这般反复表明政治立场,会不会有点过。 骚操作来了——第四季,所有过去被炸的皮包、书籍,统统复原。 黛安一觉醒来,发现希拉里已经做了三年的美国总统。 在这个"美丽新世界",癌症可被治愈。 环境得到改善,热带雨林也被拯救,北极熊甚至数量过剩。 一切美好到不真实。 但,唯独女性地位并没有得到改善。 无论坐上去的是哪一派,现实问题依旧存在。 她开始思考女权运动的出路到底在哪。 第五季,继续炸。 红酒、皮包、花瓶、电话、沙发,都被炸碎。 甚至法桌、法槌,也灰飞烟灭。 这次,它不仅要炸掉所有对女性的偏见。 还要炸掉律师、法官、法庭,这些看似高大、神圣、不可僭越的存在。 它直指美国司法系统的缺陷和民主基石的脆弱。 探讨律师、法官和法庭到底是什么。 疫情之下人人自危,正规法院也因隔离政策,迟迟无法正常运转,案件得不到审理判决,排起长队。 在正规审理流程表上,赫然出现一个神奇的名词 9¾法庭 。 02
荒诞法庭 9¾法庭。 诞生于后疫情时期的美国。 地点:穿过一条旧巷子,在街边打印店的……仓库里。 人物:没执照的律师,热爱音乐的法官。 一个既没有公信力,也没有审判权的法庭。 你问它到底有没法律效力? 答: 用魔法打败魔法。 来看案子。 被告方律师玛丽莎,是律所的助理,正准备考执照。 说白了,就是跑腿的。 临行前,大律师戴安嘱咐她,这个案子要延期,她只需要安抚一下客户,别的啥都不用干。 结果,你猜怎么着? "青铜"玛丽莎,被来路不明的法官"套路",打了个"王者"局: 玛丽莎:我没有律师执照。 法官:巧了,我也没有法官执照。 还能咋办?硬着头皮上吧。 还好她了解案子的来龙去脉。 原告是一名家长,据她说,因为新冠疫情,学校全方面停课,所以她让孩子在玛丽莎当事人开的辅导班补习。 那里小班教学,又不用担心被传染。 但孩子在那上了几天课,竟然开始嘲妈妈,说她像《寄生虫》里的富人一样看不到民众疾苦。 家长要求退还6万美元学费。 原告和律师来势汹汹,玛丽莎如何应对? 只见她作沉思状,来到原告面前,先说了一句: Good morning…… 就,还挺有礼貌…… 而后,开始引经据典。 但拖延时间大法刚开始,就被法官"红牌警告"。 玛丽莎只好认真分析,指出时间漏洞: 奥斯卡颁奖是在2020年2月 当时离学校停课还有一个月 你的女儿认为你像《寄生虫》里的人物 不可能是赫奇女士教给她的 就,还挺有道理…… 法官被说服了,玛丽莎得了一分。 (对,这奇葩法庭搞积分制,分高者赢) 三局两胜的一方将赢得这场官司。 就TM离谱…… Sir看时一边 一边。 荒唐是真荒唐。 但将目光投向现实,在许多国家,一次又一次的法庭战让普通人不堪其扰。 昂贵的律师费、无限的延期,都让当事人无法正常生活。 再加上疫情闹的,公审无法正常进行。 便给这类虚拟法庭提供了空间。 诚然,它没有所谓的审判权。 可若是当事人们都认可法官的裁决,愿意和解,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呢? 那些不被人们所欢迎的真律师、真法庭,又是否形同虚设? 为什么Sir说《傲骨之战》辛辣。 仅用一个案子、一个虚拟法庭的设定。 严谨专业的"律师"被消解。 神圣庄严的"法庭"也在此刻坍塌。 03
菜鸟律师 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到底什么是律师?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Sir本想用女主黛安的故事来分析。 直到我看到一个新律师—— 卡门·莫约。 有点小迷糊。 刚从法学院毕业。 都去公司报道了,笔记本的标价贴还没来得及撕。 还有点小"心机"。 会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撕两格纸揣兜里(破冰游戏中,手里每有一格纸就需要说一个秘密)。 进公司第一天,第一场会议。 卡门·莫约主动请战,去别人都不愿去的梅纳德惩教中心(监狱),维护律所和大客户里维的关系。 经验丰富的律所合伙人带她,不断叮嘱她,别轻易承诺,听着就行。 意思是,别做出头鸟,当好律所的"工具人"。 她呢? 没闲着,一边听,一边搜关于里维的新闻,抓紧时间了解当事人。 里维是个西班牙大毒枭。 开始,他轻蔑地看着"黄毛丫头"卡门。 愤怒,咆哮。 抱怨监狱里的一切,抱怨律所的不作为。 卡门神色自若,"倾听"完,用西班牙语发难: 也许我们律所无所作为的原因 是你的翻译很烂 听到"黄毛丫头"会说西班牙语,还愿意帮他。 他很意外。 对此,卡门的回答是 她刚从法学院毕业 。 因为刚毕业,所以还怀揣着对正义的追求。 因为刚工作,所以不像浸淫律所十余年的合伙人那样"老油条"。 不会看人下菜碟,不会因客户身份高低、财富多寡而区别对待。 只知道自己是律师,对方是客户。 认真倾听客户诉求,并满足其诉求,就是她的最大职责。 这让Sir想到,罗翔说过,在他长期的教学和普法中,发现很多人对坏人存在偏见。 甚至觉得为坏人辩护的律师都应该下地狱,是彻头彻尾的"人渣"。 △ 截图来源:B站@罗翔说刑法 但,到底什么是"坏人"呢? 是干了坏事的人?还是自私、贪婪、残忍、冷血的人? 再进一步,即使坏人被"盖棺定论"为坏人。 他也拥有辩护权。 哪怕他是一个大毒枭,哪怕他被指控谋杀。 倘若辩护权缺失,司法机关、司法人员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凭借现有证据草率作出判决。 那他们的草率之举,是否会滋生出新的所谓"时代的一粒灰"? 04
勇气之战 之所以说《傲骨之战5》敢呛声,正在于它试图不断追问 追问制度,也拷问人心。 第五季里最触动Sir的,是一个小配角, 库尔特。 他是黛安的丈夫。 也是退伍老兵管理处的官员。 爱好是跟老兵们一起去打猎,去俱乐部练枪。 但在总统换届的敏感时期,某老兵进入国会大厦。 被抓后,为了减轻罪名,指认无辜的库尔特是他们的主谋。 于是,FBI展开调查。 深夜带着搜查令去库尔特夫妇家找证据。 黛安主动担任库尔特的律师,并交代他到法庭上别乱说话。 库尔特的确守口如瓶,回答任何问题都只有一句话: 我的律师要求我 拒绝回答你的一切问题 因为可能会使我自证其罪 他没犯罪。 但即使有被判入狱的风险,他也不愿说出那些老兵的名字。 有没有发现库尔特的行为,和一部经典电影中的角色很像? 《闻香识女人》里的查理。 他也不愿意说出那几位犯了错的、不是自己朋友的、甚至看不起他的同学是谁。 不愿用"小报告"来换取锦绣前程。 即使校长一再逼迫、追问,查理立场仍旧很坚定: 我是看到一些人 但不能讲是谁 即使这可能会让他面临被学校开除的风险。 面临失学的高中生,与可能入狱的老者。 在命运岔路口,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傲骨之战5》里有文明时代的荒谬,理性时代的疯狂。 而带动这样一个时代继续行进的,在Sir看来。 是傲骨,或者勇气。 人总是在深夜自省时才会发现,是过去的无数个小选择,构成了今天的自己。 每一个当时的小选择,都可能是让命运巨变的岔路口。 站在岔路口上的人,能秉持善良和正直,恰恰是最需要勇气的。 岔口可能就在一次合同签订、一次豪宅聚会。 天堂还是地狱,只在一念之间。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李寻欢不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