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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个视频在抖音上火了。 视频里面写着社会实验的字样,一个年轻妈妈在餐厅给孩子哺乳,为了遮挡视线,她还特意侧身靠着墙壁,用衣服挡住了孩子,但仍然有个女生指责她这样做太不文明了。 女生说的话非常尖酸刻薄:"这是公共场合,你这样太不文明了吧,孩子饿的话你可以在家里喂啊。" "大庭广众之下,你在这里喂奶,有没有羞耻之心啊?" "还有男生在,就觉得挺不文明的。" "你可以去厕所里喂啊。" 更过分的是,那个女生还要对这个喂奶的妈妈进行录像,叫嚣着说:"我要把这个拍下来发到网上"。 于是,餐厅里面的人都怒了,纷纷起身,为这个喂奶的妈妈鸣不平: "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姑娘,你也会有当妈妈的一天。" "我们吃母乳长大的,你是吃石头长大的。" "餐厅也是宝宝吃饭的地方,你看不惯可以出去。" 孩子才几个月,谁能控制他不会饿呢?一般正常人看到这个情况都会自觉避开视线吧,更何况,这个妈妈已经遮挡得很到位了,并没有影响到别人,谈何"没有羞耻之心"呢? 要她去厕所喂奶,你怎么不去厕所里面吃饭呢? 古人有一句话,叫非礼勿视,如果你看不惯可以选择不看,或者离开这家餐厅,你并没有权利去驱赶她或曝光她的隐私。 多将心比心吧,少去指责这个带孩子的妈妈,将来自己当了父母,就会知道她们到底有多难。 这个视频,高达八十多万的点赞量,评论量高达27万,视频播放量应该将近千万。 这个视频,是一次社会实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反映带宝宝出行的妈妈又要喂奶又要照顾宝宝到底有多艰辛,遭受白眼、遭遇怒骂,甚至被拍照,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出来,这都是常事。 因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太常见了。 在北京的地铁上,一位妈妈因为孩子饿得大哭而在地铁上喂奶,被曝光发到网上,配文称:公共场所注意举止,不要裸露性器官。 在他的眼里,妈妈给孩子哺乳叫"裸露性器官"。 更令人气愤的是,他指责这位妈妈说:"这里是北京的地铁上,不是你们村的公交车"。 这位无辜被拍的妈妈,后来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说,感觉太丢人了,甚至想躲在家里不出门,再也不敢喂奶了。 在济南的一辆公交上,妈妈为了安慰啼哭不止的孩子,不得已在公交车上哺乳,没想到被人拍下来发到了好几个群里,让大家共同"鉴赏"; 在广州地铁上的一位妈妈喂奶,她被拍照发朋友圈羞辱,直接被骂"不要脸"。 还有长春的一位妈妈,被路人拍下她哺乳的照片,私发给了一位微博大V,说要曝光她不文明的行为,因为他觉得"非常恶心"。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被骂恶心,不要脸,要她们去厕所喂奶的人,比比皆是。 其实这些妈妈在哺乳的时候,已经刻意地在尽量遮挡身体,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可尽管如此,依旧挡不住各种质疑的声音。 02
众所周知,对婴儿而言,母乳是最理想的营养食品。 很多人都呼吁妈妈们坚持母乳喂养,但却没有几个人理解母乳妈妈面临的真实困境。 她们熬过开奶的疼痛、追奶的心酸、夜奶的疲惫,眼泪终于在躲躲藏藏哺乳还被骂"不要脸"的时候落下来。 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总觉得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避免当众哺乳。 比如喂饱了再出门啊,去母婴室或者卫生间喂啊,再不济也盖块哺乳巾啊。 呵呵。 现在我就好好跟大家掰扯一下,这些想法有多禁不起推敲。 首先,婴儿又不是提前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他们的喝奶需求是随时随地爆发的。 肚子一饿立马暴风哭泣,根本不以大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一旦选择母乳喂养,妈妈们就戴上了"爱的紧箍咒",不得不从一个女人变成一座全天候待命的移动厨房。 至于母婴室,谁不想去呢。 但现状是国内公共场所母婴室普遍匮乏。 据《中国城市母婴室白皮书》反映: 就连在表现最好的四座城市(北京 、上海 、广州 、杭州)中,也需要: 2207 个哺乳妈妈,排队等 1间母婴室。 马伊琍曾经在微博上透露过出门在外找不到母婴室的窘迫经历: "我曾经在机场卫生间挤奶,因为一直被敲门催,心急之下草草了事,飞机落地就得了乳腺炎。" "还有一次参加大学生电影节,窝在厕所挤奶,错过红毯……" 而已有的母婴室,很多设备简陋,卫生状况堪忧。 某些低素质人士的占用,更是让母婴室形同虚设。 之前看到一桩新闻, 杭州郑女士带着宝宝想去商场的母婴室喂奶,苦等十几分钟不开,结果最后出来的是一群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带着整箱的衣服和卷发棒,把母婴室变成了更衣室。 知乎有个妈妈讲过她碰到的一件事,那时她独自带孩子出门,哺乳的时候准备去母婴室。 结果一走进去就发现,明明是母婴室,里面却坐满了各种爷爷、爸爸,带着一群三四岁的孩子在里面玩。自己进去喂奶的话,这些人就会一直望着她。 工作人员劝这些人离开,结果人家反而不耐烦了,说"你喂你的呗,别管我们。" 没办法,她只能再次返回餐厅,面对着墙开始喂奶。 能够在餐厅面对墙壁喂奶还算好的,有的妈妈甚至只能躲到厕所里面,一边喂奶一边哭。 "实在不行去厕所喂啊。" 所有声音中我最无语的就是这一种。 摸着你的良心说,你愿意去厕所吃饭吗? 婴儿虽小,但也是人啊,凭什么连基本人权都没法保障? 想象一下那些在厕所哺乳的妈妈们面临着什么吧。 一只手抱着孩子坐在脏兮兮的马桶上,另一只手拽着大型妈妈包,冒着细菌感染的风险,闻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听着隔间放屁冲水的声音。 占坑时间太久,还会引起外面人反感敲门。 她们只能一边硬着头皮默不作声,一边手忙脚乱地结束战役。 尊严尽丧的哺乳,跟上刑有什么区别? 最后说说哺乳巾。 讲真,这也是不太人性的发明。 孩子吃奶时使出全身的力气,本来就已经满头大汗,再给他们罩上一块布,不出10分钟孩子就热得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不是活受罪吗? 在社会的压力与母性的要求间,哺乳妈妈们像是无处安放的奶瓶,东摇西晃地艰难前行。 而那些所谓的"不得体",基本都是被现实硬生生逼出来的。 在知乎上有一个问题:如何看待公众场合给孩子哺乳的女性? 最高赞的答案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遇到一个女人衣着暴露,那么我可能会看,因为我是男人。 如果我遇到一位妈妈在哺乳,那我一定不会去看,因为我是个人。 03
对哺乳妈妈的羞辱,多半来自性别歧视 俗话说,生娃以前是"金妈妈",生娃以后是"狗妈妈"。 哪一个妈妈不是从含蓄轻盈的花季少女过来的? 哪一个女人愿意袒胸露乳让路人甲乙丙丁指指点点呢? 可是在孩子们哭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在她们的乳房胀到青筋暴露的时候, 对不起,她们实在顾不上面子和自尊心。 "当妈后,羞耻心大概和胎盘一起埋掉了。" 这句调侃,道出了无数女性不为人知的心酸。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为哺乳这件事感到羞耻呢? 真正应该羞耻的,难道不是那些带着有色眼镜,偷拍起哄、呈口舌之快的人吗? 曾经看到一个女权博主呼吁大家对当众哺乳的女性多一些包容。 评论区下面有恶臭直男抬杠反问: "那你看到男性暴露下体会不会不舒服?" 说这话的人,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喝什么长大的。 女性的乳房,从生理学层面上说属于哺乳器官。 而不是像充斥大众视野的广告和影像作品所传达的那样是带有性意味的器官。 当一个幼小的生命向妈妈招手,发出"我饿了"的请求时, 毫无疑问,乳房是承担养育功能的粮仓。 包含了生命的延续,以及母爱的源泉。 可到了某些人的眼里,居然只剩下性和色情。 恕我直言,这就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为什么男人光着膀子上街无伤大雅,女人因为喂奶露了胸就是低俗下流? 这种偏见的形成,无非是因为他们在潜意识里将女性视为玩物或者性对象,觉得自己有定义和规训对方身体的权利。 哥伦比亚百名女性同时哺乳,庆祝世界哺乳周 此外,还有网友把当众哺乳和随地吐痰,地铁把尿等不雅行为相提并论。 看到这种无脑言论,我真是连反驳欲望都没有。 吃草的羊尚且懂得跪乳感恩。 而这些吃母乳长大的人,却对母乳妈妈没有半分尊重。 他们的偏见与苛责,将哺乳这件闪耀着人性光辉的事情,变为沉重的负担。 生而在世,母乳妈妈受到的限制本来已经够多。 穿衣,必须穿方便哺乳的,连衣裙这种想都不敢想; 吃饭,哺乳期忌口太多,吃错一丁点,娃就可能过敏。 当众哺乳受到的讥笑嘲讽,等于又变相剥夺她们的出行自由。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今年2月的一份调研报告显示,60.2%的妈妈曾因在公众场所哺乳不便而减少了外出。 平日里,人们从不吝啬赞美母爱的伟大,可真正落实到行动上的,又有几分呢? 04
既然社会评价里,母乳喂养是判断好妈妈的标准之一, 那么让妈妈们即使出门在外也能毫无顾忌地哺乳,则是检验社会文明的标准之一。 2015年一位母亲在北京的地铁上哺乳,被一网友拍了照片,并配文字"姑娘,你在地铁上这个样子真的好吗?"发到微博上。 之后,北京一官微以"公共场所不要裸露性器官"为标题,复制了网友的图文信息进行二次发布。 这场闹剧在微博上吵的热火朝天,当事人还请求了法律援助。 图片来源:网络 《扬子晚报》也曾报道过这样一个新闻: 一位南京妈妈周末带宝宝外出,由于坐公交车的时间太长,宝宝饿了,便开始烦躁的哭闹。 妈妈用各种方式哄孩子,都没有效果,无奈只好撩起衣服给宝宝哺乳,之后竟有人骂她:"不知羞耻,丢人丢到外面了。" 公众场合哺乳的妈妈到底影响了谁?那些公众场合的"围观者"吗? 现阶段基础设施的完善没法一步到位的情况下,回归到个体层面,我们每个人能做的就是不围观、不议论、不窥探。 必要时,帮她们掩住周遭的窃窃私语和怪异的目光。 我从来不觉得哺乳是"不文明"、"恶心",或者是"有伤风化"的事情,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养育行为。 13年四川雅安地震的时候,一位妈妈在地震中,死在了倾塌的房屋下,留下了一个才四月大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因为母亲的去世,已经有两天没有喝奶了。 当时有个年轻的志愿者,是一个哺乳期的妈妈,她听说了事情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把孩子接了过来。 面对几乎快饿到没有声音的孩子,她顾不上矜持和体面,直接在众人面前就掀起了衣服给孩子喂奶。 那个瞬间,我觉得她很伟大,她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和自尊,眼中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那一刻,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澳洲女议员Larissa Waters国会开会期间,轮到她发言时,正在给3个月女儿哺乳的她毫不羞涩地抱起正在吃奶的女儿,一边喂奶,一边发言。 Waters抱着女儿发言时,她后面的参会人员全都静静地等待着她。 哺乳本来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更坦然的态度来接受呢? 从实际出发去体谅妈妈们的处境,才是这个社会进步的体现。 我们应该做的,是思考如何能否为她们提供哪怕一点点帮助,而不是用异样的眼光去苛责。 其实妈妈们需要的也并不多,即使你无法理解她们的行为,移开目光也是另一种尊重。 曾经坐地铁时看到过一幕,深受触动,有个妈妈抱着孩子坐在我对面,孩子大概是饿了,哭个不停。妈妈就不停抱着孩子轻声哄,撩起衣服下摆,看了看周围又放了下去。 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脱下外套挡在了她面前,说:"体谅点吧,都不容易…" 我下车的时候,孩子已经安静地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那个手足无措的妈妈,和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我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什么才叫文明? 真正的文明,应该是每个群体之间的彼此关怀,而不是对弱势者的驱逐嘲讽。 最后用作家陈岚的一段话结尾吧: "哺乳,这应该是人类生命传承的瞬间,可以被定格的最美好、最温馨的瞬间。 这么美好的瞬间,都能够在有些人的眼里变成了那种不正确的,色情的,甚至猥亵意味的东西。我只能说,您心里是牛粪,见到的也只能是牛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