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隐秘而伟大》把李易峰"盘活"了。 初代顶流"小鲜肉",如今却不温不火,纵观李易峰这十多年,真正有突破的作品不多。 《隐秘而伟大》自今年10月开播后,第一周豆瓣8.7评分,今天大结局时回落,但仍在8.1。 观众突然发现了他,潜伏十三年的李易峰。 而初代瞪眼鼻祖李易峰,终于有了一部拿得出手的电视剧。 另一种谍战片 《隐秘而伟大》让我们看到了民国谍战题材的另一种叙事可能: 并不急着勾心斗角、渲染时代和英雄主义,而是从市井人家的琐碎日常徐徐拉开序幕,从渺小个体的微观生活切入,走进那个时代。 故事在烟火气十足的旧上海弄堂里拉开序幕,自行车和卖报童穿梭在大街小巷,福安弄里飘出百家饭菜香,街坊一起庆祝着一个寻常人家的大喜事——顾家儿子,一个东吴大学高材生顾耀东(李易峰饰),当上了警察,体面! 窄弄堂,上海腔,喝茶下棋,从一个小角落看去,俨然一幅家长里短的"和睦"图景。哪怕国共佯和是一个一戳就碎的假象,每一个小人物依然对生活怀有热情。 或者说,在祥和宁静的烟火市井掩护之下,一场真正的持久硬战,一触即发。 完美利用了李易峰 上班第一天,有人问新成员顾耀东:你有信仰吗? 顾耀东挺直腰板,掸掸整洁的一身警服,自信满满地回答:"匡扶正义,保护百姓。" 整个警察局哄然大笑,顾耀东一时无措,成了小丑。 人人都拿他当笑话,但政治终究不是玩笑。果然没几天,刚当上警察的顾耀东就差点被开除了,"因为他是个好警察"。 警察局容不下一个好警察。一个黑色幽默的开头。 李易峰这次碰到《隐秘而伟大》,确实碰到了一个好导演。说来大家都认识,导演叫做王伟,曾导演过悬疑剧《白夜追凶》。 王伟很少让人失望,它的作品里环环相扣的剧情,犹如过山车急转上下,每一集都把观众的神经牢牢攫住。 《隐秘而伟大》中,主角李易峰是一只平凡的呆头鹅,却有着清朗的人格和社会理想,他在国民政府当警察,想来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王伟恰如其分地运用了演员李易峰,让他眼神里的呆,气质里的正直,都完美地契合了人物。李易峰饰演的小警察,宛如行走在钢丝上,他很傻,但观众全知道,时时刻刻为他担心又松一口气。 随着《隐秘而伟大》的节奏一张一弛,观众想把电视剧继续看下去。 而且,这样一部角度新鲜的谍战剧,导演的尺度却把握得非常好,既把每一个人都讲到位了,又让观众不断地心惊、赞叹:它只要再偏一点,怕就难以过审。 但事实上,它稳得很,在央视8套黄金强档播出。 时代底色,戏剧冲突 上世纪四十年代,抗战结束后的上海,国共内战箭在弦上,警察局沦为政党斗争的工具,百姓治安不仅得不到保证,甚至因混战令无辜者丧生。 在警察局,谈法制、民权和民生,可笑。 顾耀东这个小警察,到处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给国共两党的地下斗争添了不少麻烦。 一个"政治小白",就像手指头上的一根小刺,但导演却借他挑开了时代大幕。剧中人却浑不知时代大势,身在此山中般,懵懵懂懂,是此剧最有意思的设定之一。 这种"呆头鹅"式的主角,不仅打破了过往同类民国谍战剧里智谋双全的人物设定,更激发起观众看下去的好奇心: 一个普通人顾耀东到底要经历一些什么,才能看清这个时代真实的底色?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维护好心中的理想,如剧中诗人席勒说的那句"忠于年轻时的梦想"? 而答案,实际上连剧外人都心知肚明——既然无法回避政治,那就直面政治。 加入党派,成了顾耀东唯一的路。 但对单纯的顾耀东而言,这条路实在是过于隐秘和坎坷了。 在这一部新剧里,顾耀东的人生,也并非一帆风顺。 比如,在开头两集内,顾耀东误打误撞地"帮助"国民党以杀人罪名抓捕了中共地下线人陈宪民。 共产党的重要接头任务,被这个国民政府小警察的"本职行为"破坏了。但随后他很快发现,这个人是被冤枉的。 本着为无辜者平反的信念,顾耀东开始设法营救。 此时,他独自在黑暗中,摸到了另一个群体,以夏处长(王泷正饰)、沈青禾(金晨饰)为首的一行共产党员。 ▲ 金晨饰演沈青禾 因为头脑简单、不够灵活,剧中两位主要党派人物(夏处长、沈青禾)一度不肯告知他真实的政治意图,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看到这里,扑哧一笑。顾耀东这样没有慧根的人物,如果在别的谍战剧里,可能只能做个十三线小配角,活个三集。《隐秘而伟大》的路子,确实有点不同。 呆子也有一双打量世界的双眼。他慢慢发现,自己不为政治,只为朴素的正义。可对方为的是长期的革命理想。 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踽踽独行的隐秘小人物,自己去撬开了这个时代的幕布,看到背后那些正搅动着历史的黑水和凝云。 这是《隐秘而伟大》的棋行险招,也是独特之处。 哭了,人生怎么像挖宝 从陈宪民案到尚荣生绑架案,从学生游行到杨一学之冤……在不顾一切营救这些老百姓和小市民的过程中,顾耀东像挖宝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发现:自己身边那么多普通人,原来竟然一点也不普通。 比如亦师亦友的夏继成处长。 ▲ 夏继成处长 他是共党安插在警察局的眼线。但表面上,他就是个不务正事、吊儿郎当的"佛系"领导,整日叼着根牙签,衣襟大敞,没有一点警察处长的样子。 在所有人都嘲笑顾耀东的时候,夏处长看准了这个年轻人的心——良心,真心和难得的赤子之心。 同样不平凡的,还有借住在顾耀东家里的沈青禾(金晨饰),她以跑单帮商人的身份掩饰自己,暗暗穿梭在风云诡谲的地下交战中。 他们正在做着与顾耀东一样的事,和"呆子"顾耀东有同一个目的:救出无辜的人。 只是出发点各有不同。 他们终将走到一起,虽然对于政治,顾耀东依然是懵懂的。 他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心底起了变化,于是,他凑在沈青禾耳边轻轻说:"虽然我们走的路不一样,但我们的终点是一样的。" 映射着后面的"殊途同归"。 顾耀东最终会走上与沈青禾相同的路吗?他会扭转自己最初的信仰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观众还是愿意看下去。 最痛,是蝼蚁的眼泪 虽然有主角和配角之分,但《隐秘而伟大》讲的全是一群小人物的故事。 简单说,这部剧是时代炮灰的发言,是蝼蚁的逆袭。 顾耀东的邻居杨一学,一个住在弄堂里的平民百姓,靠拉车为生,被政府克扣薪水却不敢言怒,贪图便宜,只为了给女儿买了一双新鞋,却被利用、陷害,入狱。 纵然赌上全家财产,甚至自身性命,顾耀东也没能救下这位老朋友。 他看清楚了当今局势,为黑暗腐朽的政府工作,不可能匡扶正义、保护百姓,甚至不能保护身边亲近、信任的人。 尤其是当好朋友也风吹墙头倒,爱慕自己的丁小姐也选择屈从的时候,他对身边这个世界的希望、信心,遭受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摧毁。 另一个小警察赵志勇,是顾耀东"变形记"的路上绕不开的小人物。 演员牛骏峰把一个动荡时代身不由己的小人物,表现生动入神,令人心痛。 ▲ 牛骏峰饰演赵志勇 他的母亲在弄堂卖小面,自己考上警察只是为了稍微有点体面的活着。他比顾耀东更早看清了自己的本分:"我们是百姓吗?错了,我们是蝼蚁。" 百姓是人,有生活的理想与目标,但蝼蚁只有一个目标:活着。 然而,在乱世,只顾自己而活着,是侥幸事件。命运要捉弄的,正是一个个最期待安稳生活的蝼蚁。 因为不同的生活态度,赵志勇和顾耀东,两个好朋友,两只蝼蚁走向岔路。 几乎每一个时代、每一个角落,都有这样的好朋友,因为人生际遇、信念分歧,而走向殊途。电视剧里比比皆是,我们身边也不难看到。 谁也没错,但蝼蚁生来就要接受命运的捉弄。此处平凡人比英雄,更引人共情、潸然泪下。 近年来,从剧集到电影,小人物叙事成为荧幕新宠,不说过去,就说今年,从悬疑剧《隐秘的角落》到历史大片《八佰》,关注小人物命运的故事散落在各式各样的题材,切入点、角度都花样百出。 如何讲得好、讲出新意,成了同类剧情面临的一大挑战。 但《隐秘而伟大》可以说做到了,它从人性出发,去打磨角色,考究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真实的生存状态。让一个谍战剧,既不脱离历史,也贴近观众感情。 没有人是纯粹为了推动情节而设置的工具人。 顾家父母,就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可能见到的自家父母;杨一学,令人下意识想到老舍《骆驼祥子》里的车夫,在动荡的城市街头奔走,总是点头哈腰,面对被克扣的工钱,一次次低头、退让;而赵志勇,像不像这个时代那些渴望一份安稳生活的公务员?矜矜业业做事,深谙职场里的人情世故,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丢了铁饭碗。 谍战剧中人,竟令人想到自己。 《隐秘而伟大》正是靠着这些既对历史负责,又不离观众太远的人物,才从"隐秘"中劈开"伟大"的内核,凸显出主角一人的成长轨迹。 李易峰,终于出息了 李易峰曾在采访里透露,拍摄《隐秘而伟大》之前很担忧:以前我拍过同类题材的民国剧,会不会互相影响? 但现在看来,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在四年前的谍战剧《麻雀》里,主角陈深,表面上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底色则是隐忍、精明。大家批评李易峰,在《麻雀》里的演技"木讷",表情单一,唯一的眼神戏只有皱眉,内心独白撑不起丰富的心理活动…… ▲ 电视剧《麻雀》 如果李易峰早一点遇到今天的"夏处长",或许会更早顿悟该怎么去演那样层次丰富的人物。 在《隐秘而伟大》里,李易峰的表现就好得多。尤其是眼神戏,有比较大的进步。心虚时左顾右盼;坚持所求时,茫然中透出光泽。 从第一集的清澈、木讷,到中后期,见证了诸多血与泪后,再次注视自己生活的环境时,流露出了更多隐忍和沧桑。 而且,导演很会挑人,这个角色实在是适合李易峰。他可以自在地散发原生气质,呆一点、乖一点都无所谓,眼睛里多流露出一丝困惑、一丝迟钝,也都是符合角色的表演,成为一种可爱。 而李易峰气质中的俊朗、正直、好教养,也被顾耀东这个角色放大展现在观众面前。 作为一个初代流量明星,这些年来,李易峰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安静男孩,长得很帅,却不够有神,成长缓慢。 李易峰的尴尬是显而易见的。 如今已年过三十,但在不少观众的印象里,仍然是"校草"、"鲜肉"。一个始终没有真正代表作的"校草"、一个正在老去的"鲜肉",娱乐圈迟早会抛弃他。 2019年,李易峰受邀参加GQ十年庆典。与会者皆是近几年内异军突起的流量明星,如李现、蔡徐坤、朱一龙等。当天,李易峰发了一条微博,配文是"你们这场地太大了,容易迷路。" ▲ 当晚的组图被命名为"名利场回眸",李易峰这张回眸照,也被广为流传 自从2016年电影《老炮儿》让李易峰拿下百花奖最佳男配角,大众嘲笑他"演技不配"之后,李易峰就被贴上了一个标签,开始走下坡路。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承受市场的反噬,从顶流彻底滑落成为一个腰部以上、顶流未达的演员。 虽然他在85后、90后一代人的记忆里仍旧享有一席之地,却时时面临着一朝跌落的惶恐。 李易峰,必须要有一个代表作品来救他。他没有年龄资格、大概也不愿意再做流量小生了。 新一批95后、00后"鲜肉们"像雨后春笋一样,流量明星更新换代速度之快,令人恐惧。李易峰的演艺人生已经有走向边缘的趋势,如果这一部《隐秘而伟大》仍不出彩,他不知会迎来怎样的未来。 还好,《隐秘而伟大》虽然不算一剂强心针,但足够了。收官豆瓣8.1分的国产剧,终于可以让李易峰缓一口气,重新思索自己未来表演的定位了。 初代流量明星们,也曾是90后的梦。虽然旧的泡沫破裂了,也希望那一群人能安稳落地,不只是青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