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春节档大片拍出了英雄的恐惧
在中国电影导演中,林超贤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从《湄公河行动》跨国追捕毒枭的缉毒警察,到《红海行动》海外撤侨的"蛟龙突击队",他总能用最热血硬核的方式向观众展现一个守护者群体的光芒和力量。
2020年春节档,这位光头的"魔鬼导演"又杀回来了。
他和被他虐了最多次的彭于晏联手,新片《紧急救援》用同样热血硬核的方式讲述另一个守护者群体——中国海上救援队的故事。
在有9部片子同时上映、强敌环伺的今年春节档,其他竞争对手还按兵不动,《紧急救援》却敢提前半个月大规模超前观影。
这样不怕看也不怕战的信心和勇气,和电影里生死关头迎难而上的救援英雄一脉相承。
不仅如此,这一次,导演林超贤还做出了相当有勇气的自我改变。
《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的口碑和票房已经证明了他那套拍电影的方法绝对行之有效,但《紧急救援》并不照搬之前成功的方法论,而是在保持原有特质的基础上主动求变。
拍《紧急救援》,林超贤依然很"较真"。
为拍出真实的救援场面,他要求每一个演员都变成海上救援队员,还营造出和真实救援现场相同的困境:缺氧、恐惧、大火甚至爆炸,让演员在这样的"灾难现场"不得不倾尽全力。
影片开场的海上钻井平台爆炸,远景旋转视角对灾难的整体呈现,加上彭于晏空降烈火中飞身救人的近景描摹,观影时不自觉就产生身临其境的紧张感。
而后的峡谷激流救险、海上空难救援,到结尾爆炸油轮救人,每一场救援戏都有燃、爆、热血的硬核特质,灾难场面火爆刺激,动作戏份干净利落又扣心人弦。
而林超贤的改变也显而易见。
《紧急救援》里,他花了更多的笔墨刻画人物之间的情感——彭于晏(饰高谦)和儿子的父子情是全片最打动人的一部分;他与赵呈的兄弟情、和机长方宇凌互相欣赏但恋人未满的男女情,各有令人共情的细微之处。
这样细腻的情感刻画甚至不止于主角。
聪聪和四眼妹童稚的幼儿园友情、绞车手赵呈与文珊之间吵吵闹闹的爱情、救援队员之间信任包容又默契的同袍之情,都穿插在紧张刺激的救援大场面中。
这些看似与救援关联不大的闲笔,却让人看到了英雄救人的高光时刻之外的人间烟火气。
如果说《红海行动》深具家国情怀的铁血英雄让我们仰望,《紧急救援》的凡人英雄则让我们感到触手可及的亲切。
有意思的是,《紧急救援》这样一部讲述救援英雄故事的电影,恐惧却贯穿始终。
它让我们看到,英雄其实也是普通人,甚至是和你我一样恐惧危险和死亡的普通人。
电影一开场,与高谦合作多年的直升机机长,就在救援过程在被爆炸碎片击中腹部,大量出血失去意识。任务结束后,机长提出了辞职,镜头扫过他与老婆孩子的合影,他和高谦击拳告别:"因为我恐惧了。"
接替他的女机长方宇凌,一来就跟高谦发生了理念上的争执——"我明白你救人是靠直觉,可我驾驶是靠仪表。"
她害怕没有客观安全标准的直觉,会让整个救援队陷入危险。方宇凌的恐惧根植于过往,她的父亲6年前正是在执行飞行任务时不幸牺牲的。
救援队绞车手赵呈性格乐观开朗,救援时冲锋在前,无所畏惧。
但他经历了峡谷救援的死里逃生后也恐惧了,主动配合文珊拍了婚纱照。他害怕万一哪天任务回不来,自己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没有帮文珊实现。
被整个救援队以性命托付的队长高谦,意志坚强经验丰富、面对危局总能冷静做出判断,但他内心同样也藏着恐惧。
他看着儿子背上的伤疤,害怕他病情复发;他在水里发现没有呼吸的赵呈,害怕好兄弟就此与自己分离……
《紧急救援》里的人物面对生死的威胁,毫不掩饰地袒露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挣扎,没有英雄的套路,只有普通人的心路。
心有恐惧,还算是英雄吗?
答案是肯定的。现实生活中,那些真正在海上救了很多人、经验无比丰富的救援队队员,每一次面对危险时也都会恐惧。
面对海难,他们也会害怕,毕竟熊熊烈火在燃烧,燃爆不断在发生;深陷危险,他们也会想放弃,但身上肩负着的使命和责任,让他们不能放弃。
但正因为恐惧的真实,才彰显勇气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没有生而无畏的英雄,只有那些哪怕恐惧得要命也要鼓足勇气迎难而上的普通人。
彭于晏演的高谦,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他被上天眷顾,也似乎遭到了命运的诅咒。他救过很多人,是无可争议的英雄,但英雄也逃不过命运的磋磨。他所遭遇的命运不公,内心所背负的伤痛,很少有人知道。
高谦职业生涯救的第一个人,后来成了他的妻子。这段姻缘佳话也许是令上天都嫉妒了,儿子聪聪才2岁时,上天带走了他的妻子,佳话成了憾事。
父子相依为命,但聪聪却因生病身体较弱,这让高谦时时牵肠挂肚。
他与队友赵呈亲如兄弟,一起出死入生。但救援工作的特殊性,让谁又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呢?
亲人、兄弟……他们的生死似乎都交到了高谦的手中。他一度感到恐惧和消沉,一度不敢再承担救援队队长的职责……他不是害怕闯鬼门关,而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够正确的决定,让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万劫不复。
高谦离开救援队放逐了自己,只想安心做个全职爸爸,照顾儿子。没想到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聪聪病情复发……
于是我们看到影片中最揪心的一幕:医院走廊里,高谦倚在窗边,遮住眼睛也遮挡住流下的眼泪,自言自语也仿佛是向命运诘问——"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爱的人,就因为我从你手中救回了那些人?"
林超贤以往的电影,也会涉及到个人与命运的抗争,但从没有像《紧急救援》这样,讲得这么透彻。
任何人都逃不过命运的磋磨,所谓英雄,就是那些即使一次次被击倒,也不向命运屈服的人。
电影里,高谦有一句台词,简短却很有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聪聪的战斗是对抗病魔,高谦的战斗是从死神手里抢救生命。
哪怕命运带走了妻子,还可能带走兄弟和儿子,他也不会低头认输。与其无助地守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结果,不如冲上战场去拯救更多的生命。
"人生充满了挫折和磨难,难关一个接着一个,但不要认输,和命运斗下去,斗到最后一口气,那就是勇气。"
每个有勇气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凡人,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