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易泽 原创声明哑老人 我的父亲在家里做些小买卖,借着前面的房子卖一些暖气上面的零件,有时也焊接些活计,一个月的收入也刚好够家里的支出。 父亲的顾客较多,但我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印象,令我印象最深的还属这位哑老人。 哑老人虽然不会讲话,但他十分爱"说话",他经常比手画脚、咿咿呀呀的和我父亲说上几句,有时候我也会凑上前来和他说上几句话,这时哑老人就会竖起大拇指来称赞我,想必是在夸赞我爱说话、懂礼貌之类的,总之,终于让我如愿以偿。 哑老人是一副枯瘦的模样,黝黑的脸上常伴留些花白的胡茬,胡茬上还剐蹭一些上顿食物的渣滓,因而总让我觉得他的脸上不大干净。 他常常穿着那件半旧的大皮袄,十分不像他自己的衣服,因为那件宽大的皮袄几乎要淹没他的整个身体。 哑老人经常骑着他那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来我父亲的店里,让我父亲来给他焊接某个地方。他的那辆自行车的确很破,不是车把坏掉就是脚蹬开裂了。有人说,他的自行车是捡来的,衣服也是捡来的。正因如此,他更讨旁人的欢喜。 也有人说与父亲,下次就别做他的生意了,因为这些小活计的确不够焊机的电费钱,但是父亲每每都是先做他的生意,因他还要骑着车子赶脚头去上班。 倘若不急着上班,父亲做完他的活计,他便要与我父亲聊上几句,或竖着大拇指夸我父亲焊接的手艺好,或是‘吱吱呜呜’说半天才能令父亲明白的话,只记得有次说的是邻村的焊接店要钱太黑,不称他的心愿等等如是的话。 有次,大概是冬天,我闲聊时问起了父亲,那位"爱说话"的哑老人现在怎么不大来店里了。父亲有些怜悯又有些气恼的回道:"大概半个月前了,他趁我找零钱时不注意,顺手牵羊,偷拿了店里的暖气零件!"当时他将零件揣在了半旧大袄的口袋里,铁零件在他口袋里叮当乱响,这才被父亲发现了。 此时的父亲并没有责备他,只让他自觉地拿出来。登时,哑老人黝黑的脸颊上透出了绯红,未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沉默了许久,只好从宽大的皮口袋里摸出了三个零件。自此以后,哑老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听父亲说完,我犹然想起了课本中的孔乙己,大概哑老人与课文中的孔乙己一样罢!孔乙己是"窃书不能算偷",而这位哑老人是"窃零件不能算偷"——我承认我责怪过哑老人一段时间。 据父亲讲,在我上学的一段日子。有一次,哑老人和他说了半晌的话,还是"咿咿呀呀"、"吱吱呜呜"的,竟险些抽泣出来。辛亏被旁人提醒说"快去上班罢,上班要迟到了",这才止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哑老人总算甩起大袖子蹭了蹭眼睛,便蹬上那辆"吱呤呤"作响的自行车去了。见他走了,听一旁的人说,哑老人的老板总是寻理由克扣他的工资,一个月到手的钱竟没有多少。 听完这句话,仿佛有一记响雷在耳边炸开。 我承认我责怪过哑老人一段时间,可是回过头来再想想,哑老人确实需要偷那些东西吗?若非如此,他需要的又是什么呢——我至今未能明解这道题目。 @话说文化 汇聚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