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伯远唱跳之外，我想做一个真实的自己

　　作者 | 怡晴
　　编辑 | 周矗
　　（这是《娱刺儿＂上岛＂特别策划》的第五篇——伯远篇》）
　　《创造营2021》第一次排名公布结束后，伯远在人群的角落里找到了被淘汰的赖耀翔。他泣不成声，反复地问伯远：＂我不够努力吗？为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幕对于伯远来说并不陌生，两年前，在另一个节目的舞台上，因为不被＂看见＂他三度进入淘汰位。又因实力被认可，两度被艺术指导团捞回，但最终还是止步在第三轮的比赛中。
　　两年后，仍然是熟悉的场景，只是这一次伯远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垂青。第一次顺位发布，创始人们将他一举送上了18名的位置，那是彼时的他离成团最近的一次。
　　面对放声痛哭的赖耀翔，伯远也忍不住开始落泪。他对赖耀翔说：＂你已经够努力了，我看到了，我知道，我懂你的感受。我之前就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你这种感受，我完全明白，就是很努力，但是还是结局不太好。＂
　　距离总决赛不到两周时，我们在岛上的摄影棚里见到了伯远。棚里没有椅子，看到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女生，还没等工作人员动身，伯远马上跑到旁边的备采间，提着两把椅子跑过来。访谈结束后，他又抢在工作人员之前，把椅子搬回原位。
　　在这次对话里，伯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坦诚，他和 娱刺儿（yuci-er） 认真地讨论了自己的时运、年龄、梦想与未来。  ＂天时地利人和＂
　　和伯远碰面的时候，他看起来十分放松，还聊起了决赛的准备情况。在他身上，我很难捕捉到一丝焦虑的情绪。
　　他告诉我，最初登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希望成团，＂因为已经参加过一次了，结果很不尽人意，所以我觉得这一次就当来展（现）舞台，上网搜我名字能多点舞台视频。＂
　　就这样，28岁的伯远再一次站在了《创造营2021》的舞台上。和他一起表演初舞台的，都是一些多次参加选秀节目的老面孔。他们兼具唱跳实力，却在偶像选秀里一次次落榜。
　　伯远最早是作为白色系打造的男团ZERO-G成员出道。他曾多次参加央视举办的打歌节目，尽管每次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无论是作品还是歌手本身，在市场中都没有引起很大的水花。
　　在团体活动的几年间，他通常都要面对成员比粉丝多的尴尬处境。2018年末，他迎来了第一次机会。
　　那时，所有人都对这个新鲜的、未知的偶像市场充满希望。和许多怀揣着唱跳梦想的年轻人一样，伯远加入了偶像选秀的大潮。但潮水有起有落，在2019年的那个春天，他显然是没有等来自己的浪潮。
　　对于那次失败，伯远认为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自己的唱跳实力仍有进步的空间，另一方面，他归结于心态的原因。＂其实以前那个时候在节目里心态没有现在这么放松，那时候去是朝着第一名去的。结果是那样，当然很难受。＂
　　我追问他：＂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吗？＂
　　＂确实，那个时候会觉得自己努力没有被看到，觉得自己努力没有得到认可。但后来发现这个东西不是努力两个字就能决定所有的。＂
　　他和我聊到那些相继离开的同伴，＂我有时候就觉得，＂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天时地利人和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因为包括赖耀翔也是，你不敢给他下一个结论，说你下次再来一次，肯定就像我一样的，再来第二个节目会好。那个结局摆在面前也改变不了，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们）。＂
　　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六年，摔过一次跟头之后，伯远对偶像行业的规则，有一套自己的认知。 ＂（想要被看到），努力是一个因素，但是永远都有比你更拼的人，这是第一个，你只能再拼。第二个，时运。＂
　　于是我问他，是否觉得自己的时运已到。
　　他犹豫了一会，回答道：＂算吧。＂说完他便开始笑了起来， ＂因为我也没有到过，我也不知道哪一种才算到。＂
　　在几个月前的《创造营2021》面试环节，伯远所在的白色系经纪公司共派出了12名选手，但只有伯远一人成功上岛。
　　令伯远没想到的是，他会在这一次旅程中，走得如此远。  ＂朝前看，才能离想要的那个东西更接近＂
　　在营里，学员们亲切地称呼伯远为＂远叔＂。一方面，这和伯远爱照顾人的大哥哥形象分不开，另一方面，则是伯远无法躲避的年龄标签，28岁。
　　入营第一天，伯远和张星特分到了同一房间，在得知对方是2003年出生时，伯远发出了标志性的爽朗笑声，＂我大你十岁＂。在603宿舍里，伯远和俞更寅分别扮演起了＂爸爸＂和＂妈妈＂的角色，代少冬和张星特则分别是＂大儿子＂和＂小儿子＂。
　　在鲜肉频出的偶像行业里，年龄似乎成为了一个门槛。年龄越大，门槛越高。
　　周深曾在采访里面说：＂我们很多时候可能会听到，30多岁，40多岁，或者怎么样年龄的歌手或者演员一下突然爆红了，这种事情都在发生。但唯独是男团成员，这件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这些声音对于伯远来说并不陌生，他和我坦言，因为年龄原因，创造营可能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当我问他，是否想要撕掉年龄这个标签时，他很快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很喜欢当下的自己，我觉得不管年龄也好，状态也好，我当下如果觉得很开心的话，身上所有标签都是往上走的，不会是负面的。＂
　　然而，他也曾是一个困在标签里的人。伯远告诉我，他以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不愿意展现真实的自己。他在意＂努力＂的标签，介意提及过往的经历，固执地把自己封闭在唱跳的人设里。
　　＂在来（创造营）之前，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干嘛，就是练习。其实是没有目标地在练，只是因为想让自己看起来很会唱歌跳舞而已。＂在过去的六年练习生涯里，他几乎没有什么社交生活，宿舍和公司的两点一线是他生活的常态。
　　意识到创造营之旅是＂背水一战＂后，伯远突然把一切都放下了。
　　他留了长发，堪堪遮住他的颧骨，露出坚定而温柔的眉眼。＂我喜欢跳舞的时候撩头发，以前会让我把头发全部弄规整好去练习，现在我就喜欢这样。＂
　　在大岛日记里，顶着一头飘逸长发、戴着黑边眼镜的伯远，亲自下厨做了一顿贵州剁椒蛋炒饭，并分发给了营里的学员，借此调查各地区学员的食辣能力。在和学员们的互动过程中，他逐渐放飞自我，时不时放声大笑，口中金句频出。
　　面对俄罗斯学员大卫的挑剔，他调侃道：＂他嘴巴上这么说，叭叭叭吃挺快的。＂
　　不一会，大卫又开始感叹：＂我素颜是不是很好看？＂伯远温柔一击：＂这是我见过最自恋的俄罗斯人。＂
　　伯远没有想到，真实的自己竟会收获那么多创始人的喜欢。他直言自己以前会更希望呈现努力或是唱跳能力很强的一面给观众，但现在他意识到，＂那些东西其实只是附加的，大家更喜欢你这个人本来的样子。＂
　　＂我会选择把我最真实的自己百分百地展现在镜头下面，然后剩下的都交给创始人，如果你跟我有共情，你可以支持我。＂
　　在《创造营2021》第二次顺位发布中，伯远成功跻身前11的成团位。在升段感言里，他对那些即将要告别舞台的同伴说： ＂我希望你们不要被过去发生的任何事情牵绊住，朝前看，才能离你们想要的那个东西更接近。＂
　　这是来自＂远叔＂的真诚寄语，这也是28岁的伯远和过去自己的一次和解。  ＂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好的唱跳歌手＂
　　在和伯远的对话里，他最常提及的就是＂唱跳＂一词，这也是他过去六年的生活重心，为此他离开了父母，亲情渐渐疏冷。他曾把父母请到自己线下演出的现场，只为告诉他们＂自己在为什么事情努力＂。
　　前不久，#伯远收到父母的道歉#话题登上热搜榜单。在最新一期的节目里，伯远妈妈在视频里动情地说：＂那次离开家，爸爸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爸爸妈妈知道你不是因为怪我们，而是真的太喜欢唱歌跳舞了，但是你又不知道怎么证明给我们看。＂在听到妈妈说的那句＂对不起＂后，伯远的眼泪溃堤了，不为人知的心酸往事像潮水般涌来。
　　从18岁开始逐梦，他就一直辗转在各大经纪公司的面试间里。直到签约白色系，他才开始正式的练习生生涯。那一年，伯远22岁。在不分昼夜的练习室里，他第一次勾勒出了梦想的模样。 ＂我一直想成为一个好的唱跳歌手，所以别人不管怎么说，我都在做这个事情。＂
　　伯远喜欢唱跳，就像鸟类渴望翱翔一样，都是出于一种本能。
　　彼时羽翼尚未丰满的他，并不知现实爪牙的锋利。他天真地、执拗地一次次尝试振翅飞翔，却又一次次被现实割伤翅膀。
　　当渴望变得遥不可及时，欲望趁虚而入。他一鼓作气朝着天空奋力一跃，时候未到，东风未至，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后他便开始极速下坠，那一次，他摔得遍体鳞伤。那时的伯远26岁，他拼尽全力却铩羽而归，第一次有了转行的想法。
　　在CGTN的采访里，伯远谈到，迫于生计，在参加《创造营2021》之前，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其他行业。 但对于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水瓶座来说，放弃这件事或许比坚持更难。 于是在2021年新年伊始，伯远登上了海花岛，开启了又一次的乘风破浪之旅。
　　在《创造营2021》的首秀舞台上，伯远自我介绍时说道：＂我喜欢唱跳，我的唱跳已经训练了六年，然后单身六年。＂说完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
　　这一幕让我十分印象深刻，于是在采访里，我问了问伯远对于恋爱的看法。＂如果未来恋爱了的话，你会第一时间跟粉丝公布吗？＂
　　＂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如果有一天遇到喜欢的人，我应该怎么办？我有想过这个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你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了，是吗？＂
　　＂真的，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 他顿了顿，＂老师也说我唱歌的时候缺一点感情的细腻，我太注重训练的东西了，然后又不社交，忘了很多跟人相处的、感情上的细腻的部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说实话。＂
　　＂你有没有给自己设立一个保证不谈恋爱的时限？＂
　　＂我可能33、35就想结婚。＂他随后又补充道，＂为了我爸妈考虑。＂
　　伯远的语气平静而沉稳，我很难想象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牺牲。然而，对于想要成为唱跳歌手的伯远来说，在未来他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就目前国内偶像而言，唱跳偶像并没有一个长期的、可持续的表演舞台。许多偶像出道后都要面临转型的问题，或是拍综艺，或是演戏。
　　显然伯远对此早有预料，＂ 没有舞台就自己创造舞台 。＂
　　他的执着让我很意外，于是我换了一个角度继续问他：＂那如果你以后老了跳不动了呢？＂
　　他仍然没有退却：＂不会，我喜欢的放浪兄弟都40岁了，他们还在唱跳，我为什么不能？＂
　　几天后的决赛里，伯远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solo舞台。那一天，将会有数以千万计的观众在屏幕前观看他的表演，他再也不用在黑暗里孤独地起舞了，他将拥有一束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追光。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
　　在访谈的末尾，我问伯远：＂你觉得这个会是你未来演艺生涯道路当中的一次巅峰吗？＂
　　＂我一般不会去预测自己的未来，因为预测未来会给自己心理暗示，但是我会觉得这一次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