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一个人爱而不得,一个人终生愧疚,一个人漫长等待
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沈从文先生在《边城》的结尾给我们留下了耐人寻味的开放性结局,更增添了傩翠爱情的悲剧感和神秘感。而这种爱情悲剧,只有经过岁月沉淀的人才可读懂。自然之子
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有一碧溪嘴,旁有一白塔,翠翠和祖父就住在白塔下的小屋里。
翠翠在山里风吹日晒久了,虽并不白净,但自有一番风韵,她的眼里透着灵气,像是大山深处的小兽物。
翠翠的祖父掌一叶小舟,以此来维持祖孙俩的生活。祖父虽然年纪大,但并不喜欢倚老卖老来占人家的便宜。乘船的人间或有心疼老人家的,付钱时总要多给那么一些。
但老祖父并不领情,硬要还给人家。实在推脱不了的,他便用那钱来买些烟,免费供乘船的人用。
在祖父的影响下,翠翠也慢慢地长大成一个乖巧勤劳的大姑娘了,坐船的人见了多要夸上几句。
翠翠虽大了,但和陌生人话却不多,人家问什么她便答什么,俨然一个端庄的大人模样。只有在和祖父在一起的时候,翠翠话才多些,人也活泼得多。若是祖父不在,她便和家里养的一条大黄狗讲话。
祖父常会去城里置办些日常物件,又或是和住在城里的老朋友喝酒,翠翠偶尔也会跟来。
这里的人也都像祖父一样善良朴实,就算是妓女,也是有情有义,不受人歧视的正常工作者,她们也像无数个怀春少女一样,心里偷偷记挂着心上人。
端午节那天,茶峒举办了赛龙舟的传统活动,翠翠和祖父一起来镇上看,但祖父中途去陪朋友到船上喝酒了,只留下翠翠和大黄狗。
军民一同参加赛龙舟和抓鸭子等活动,场面热闹异常,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奋,唯独翠翠在想着祖父生闷气。
天慢慢黑了,围观的人大多散去归家,翠翠在岸边等着说好来接她的祖父。但祖父没等来,却等来一个让她此后记挂了好多年的人。
黑夜里,大黄狗在叫,等得不耐的翠翠看见河里出现了一个提着鸭子的年轻人,他吓唬翠翠会被河里的大鱼咬了去。
年轻人被当地人称为傩送,是当地船总顺顺的第二个儿子。他猜到翠翠是老船夫的孙女,提出要送她回家。
翠翠误解了傩送的意思,轻声骂他,大黄狗听见了也朝傩送狂吠,翠翠借着骂黄狗也骂了傩送,可对方却只当翠翠是在维护他,并不恼,反而笑着让伙计将翠翠送回了家。
此后翠翠常常会回忆起那个端午节,只觉得像梦一般不真实。其实让她魂牵梦绕的又哪里是端午节呢。年少心事
翠翠和祖父学会掌舵后就经常待在船上,如果乘船的人中有小姑娘,翠翠就会把她们放在一起互相比较。除此之外,她比往常更加沉闷了,时常流露出一股忧愁来。
祖父明白翠翠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讲给自己听,这让他感到不安。长大的翠翠总会勾起他对翠翠母亲的回忆。
当年老船夫的女儿和一名士兵相恋,后来士兵认为自己有辱军人声名,选择自尽,刚生下翠翠的女儿悲恸难耐,在河边吃了冷水,不久也离开了人世。
翠翠总让他想起当年的女儿来,他害怕孙女会重蹈女儿的覆辙,一时对翠翠的未来充满忧虑。再者他年纪大了,要抓紧为翠翠谋一个好人家。
祖父和她交谈时,话里话外总是打趣她,翠翠哪里不明白祖父的意思。但刚刚十五六岁的少女也有自己的小小心事,而这又不是她能同祖父一个大男人讲的。
如果翠翠的母亲还在世的话,或许还能给她一些建议,毕竟她也曾经历过这个小鹿乱撞的年纪,但事实是,翠翠只能把一切想法都埋在心底,独自啃噬那些青春期的悸动与不安。车路与马路
自那次端午节见过翠翠一次后,傩送就对翠翠抱有好感,现在翠翠到了适合婚嫁的年龄,他便开始追求翠翠,邀请翠翠和祖父去他家楼上看船。
凑巧的是,傩送的哥哥大老在家里看见了翠翠,对她一见钟情。三角恋实在是爱情悲剧里常有的事。
而得知请他们去看船的人就是那年端午节吓唬自己会被大鱼咬的人,翠翠内心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潜滋暗长,好像近些日子来的那些无名烦闷都找到了一个纾解口。
大老是个勤劳能干的老实人,虽没有傩送生得俊美,但在茶峒里也是受人称赞的后生。也许他对翠翠的喜欢不像傩送那么深厚,只是觉得合适,年龄到了,需要结婚。
祖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回家后告诉翠翠,不光是大老,二老也说翠翠长得美,翠翠羞红了脸,直道祖父是喝醉了酒。
而大老自知自己唱歌不如弟弟,顿时灰了心。为了成全弟弟也为了纾解烦闷,大老乘船下行。不幸的是,他不慎被竹篙弹入湍急的水流中淹死了。
一种是走车路,男方经过家长同意,便可派媒人到女方家里来提亲;另一种是走马路,全由年轻人自己做主,男方可以为女方唱山歌,女方若是喜欢,自然也就答应了。
大老先前不知道弟弟对翠翠有意,叫了媒人来提亲,但翠翠对大老无意,只对此觉得苦恼,老船夫尊重孙女的意见,让翠翠自己做选择。
傩送知道自己和哥哥都喜欢上了翠翠之后,决定与其公平竞争,这也是对翠翠的一种尊重。
而大老自知自己唱歌不如弟弟,顿时灰了心。为了成全弟弟也为了纾解烦闷,大老乘船下行。不幸的是,他不慎被竹篙弹入湍急的水流中淹死了。金钱社会的入侵
顺顺痛失长子,并误以为大老出船和老船夫脱不了干系,自此对老船夫冷淡了许多。而傩送也为哥哥的死感到自责,不由迁怒到老船夫身上。
或许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悲剧在此刻就已经注定,纵使二人成了婚,恐怕傩送也会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更何况阻拦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更令人无奈的事。
茶峒的团总有个女儿,正是要出嫁的年龄,他想把女儿托付给傩送,并愿意用一座碾坊来作陪嫁。
这事引起了不少茶峒居民的讨论,大家都认为一座碾坊自然要比一条破渡船划算得多。
不知不觉间,茶峒自由恋爱的婚俗在受着金钱社会入侵的改变。不光是茶峒,应该说整个湘西皆是如此。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外界观念的入侵成了必然,没有哪个桃源圣地会永远不被世人发觉。
当纯粹的爱情与现实的金钱碰撞在一起,很多人都会受到动摇,就连顺顺也为那一座碾坊所犹豫。但傩送坚决表示自己宁愿要一条渡船也不要一座碾坊。
在爱情与金钱面前,他坚定地选择了前者。但当自己的期望一直得不到明确的回复时才是最让人伤心的,老船夫在翠翠的婚事上犹豫不决,反而让傩送觉得这人不敞亮。
天命
老船夫放心不下,让朋友杨马兵代他去探探口风,外人爱嚼舌头,竟说二老有要碾坊的打算。
老船夫登时悲从中来,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女儿,而自己已经年迈,却还没为翠翠铺好前路。
"一切都是命!半点由不得人!"老船夫认为冥冥中自有天意,他和翠翠这悲惨的命运都是上天决定好的,哪里是能人为能改变的呢?
其实天命往往是人面对困难时的自我麻痹,它阻碍了人们向前更进一步的想法,也彻底斩断了人与人之间沟通的可能性。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老船夫静静地睡去了。第二天,翠翠发现屹立了多年的白塔在昨夜坍塌了。她去找祖父,却发现祖父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雨夜。
孤身一人的翠翠受杨马兵照顾,凑巧的是,杨马兵在年轻时追求过翠翠的母亲,当初她拒绝了他,现在却是他在照顾她遗留在这世界上的女儿,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独立了的翠翠了解到了许多她先前不知道的事情,明白了大老如何意外身亡,傩送又是为何对祖父的态度急转直下。
至于那座碾坊,她自然也是听说了,没有了祖父的保护,她需要独自面对现实的残酷一面。
而傩送最终谁也没有娶,独自出船去了。顺顺要把翠翠接到自己家里住,但翠翠拒绝了,她撑着祖父留下来的渡船,在渡口一直等待着傩送归来。
后来,倒下的白塔被重新修好,而那个年轻人却一直没有回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结语
傩送与翠翠的爱情不仅仅是简单的儿女情长,它影射的是一整个民族的悲剧与无奈,就像是书中所说的,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
最后傩送的选择也暗示了民族的未来,不确定性中也包含了新的机遇,一切都有可能重新开始,而迷茫的民族也可能会找到新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