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喜蛙悲剧时代的三首诗

　　悲剧时代的三首诗文、曹喜蛙
　　1、出走的1980年代
　　1980年代的出走
　　车站烧着情书那颗心
　　公共场所结伴的青春
　　没有人清扫的一场酒醉
　　厕所里找不着的蹲坑
　　旧报纸破旧书香烟盒
　　都抢了卫生纸的活计
　　国营职工为活命啥都干
　　卫生部长也会吐痰罚款
　　钱包打开或不一定
　　真的去打开就能知道
　　那个时代是多么贫乏
　　打开钱包和脑袋
　　任多少个袋子空空如也
　　钱是日夜梦想的长路
　　毛票是细菌最多的
　　草地有回如厕时看见
　　有人真的被逼无奈
　　就拿毛票权当卫生纸
　　那时人民群众
　　真的就是老百姓
　　就是商人学生军人
　　包括地富反坏右
　　包括知识分子臭老九
　　公仆那时不好混
　　人民公社也破产了
　　大家的事都没人管
　　当官和公务员
　　彻底不愿意干了
　　终于来到车站
　　说要买张票
　　售票员问去哪儿
　　我却张口结舌一脸通红
　　出走也不是私奔
　　出走总得有一个
　　一个目的地
　　就像私奔总得有个
　　有个情人拉着手
　　售票员把钱退给我
　　那钱在窗口一进一出
　　我的出走就开始贬值
　　就在那档口什么都变了
　　当官又变得吃香
　　又变得多吃多占
　　又成了官场时髦
　　姑娘们都变小姐
　　小姐又变发廊妹
　　连好好的良家妇女
　　都开始变戏法
　　懒得去生儿育女
　　小伙的浪荡年代
　　也是黄金崛起的时代
　　骗子都改行当风水师
　　打老虎也成了
　　最出彩的戏
　　热看他盖楼又拆楼
　　热看他高门楼前变冷清
　　至圣先贤孔夫子
　　还接着克己复礼
　　南子夫人的国
　　还在那歌舞升平……
　　赵巧云 油画 红绿灯
　　2、谒高禖庙
　　有什么能比得上
　　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风调雨顺，人人心里
　　都颤栗着那三月树的亲吻
　　有什么能比得上
　　这无言的沙丘的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星星梦里
　　都辉耀着我诗的蹀躞的宽慰
　　有什么能比得上
　　这细颈瓶的天真的嘴唇
　　天真的嘴唇，滴滴泪里
　　都忽闪着对她打不碎的赞美
　　我是中国的一个
　　个体诗人
　　曾在陋室面壁自问
　　谁是中国伟大的诗神？
　　而你这里
　　真像一座普通的乡村院子
　　叫做庙
　　实在寒碜有点讽刺
　　平常的日子里
　　充满诗与爱的和谐的人家
　　就像寒窑一孔
　　点着蜡烛
　　叫你女娲娘娘
　　的确也很美
　　但听上去就像
　　真的你有三千几百岁
　　而我宁愿叫你亲姊姊
　　不是我没有姊姊
　　而是你实在就像我的二姐姐
　　这不也是一种诗意
　　少男少女谁都愿意告诉你
　　谁是她的白马王子
　　谁是他的响铃公主
　　一片三月林都是你春的会意
　　至于生男生女那件大事
　　我还是建议你
　　移交给人民医院的有关科室
　　让计生委去管理
　　否则，神性越过人性
　　践踏了人喜爱子女的天性
　　送子娘娘岂不成了人口贩子
　　但最早抱着亲我的确实是您
　　突然我发现
　　我要寻找的中国诗神
　　就是我心中的爱神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因为世界上只有你知道
　　诗的灵感来自哪里
　　中国的少男少女有多少
　　爱诗，读诗，以爱心写诗
　　我知道每个人的经历
　　都是演绎一部精彩的小说传记
　　我仿佛就听到你，亲姊姊的箴言
　　要善始善终一个人写诗
　　可不管怎么说
　　把有关你演绎的传说都叠在一起
　　就是一幅人初之袒的
　　爱神花仙子图！诗！
　　愿女娲姊姊保佑我！
　　我的诗神
　　爱神
　　花仙子！
　　爱神
　　诗神
　　花仙子
　　我的亲姊姊……
　　赵巧云 油画 宋庄小景
　　3、神 游
　　曾经打开过那本书
　　天堂就是一本书能打开合上
　　眼睛和嘴总不一条心
　　天条封不住我多舌的笔
　　曾经看到过一幅幅天图
　　几千年前几万年后的非洲土人
　　都在我眼前活灵活现
　　我看到他们艺术或天堂的活着
　　没人知道我在窥视他们
　　这大概就是看天图最美妙的感觉
　　只需踮起一点点近视眼镜的腿儿
　　现在不过一层眼镜片上浅薄地雾
　　曾经去过那一条天河
　　有一个人伴着我神游
　　那人是天堂的一个伟大的我
　　自己对自己诉说着一番感慨
　　地上的一切天上都在
　　不过更简洁更洗练
　　有一只树雕在天河边饮水
　　其实是河边一棵树的一个角度
　　只有一面的纸绢的中国画
　　树雕翱翔时所有的思想都散佚
　　只凝聚成天河一棵树饮水的姿势
　　树雕不知道他饮水的地方是天堂
　　天堂的一切都来自人间
　　像艺术都来自生活高于生活
　　天堂来自人间来自奋斗
　　来自妙手或不妙手的偶的
　　曾经天堂的形象向我飘来
　　只以最美的舞蹈的一个姿势
　　愈来愈近如轻盈的雪花
　　天堂的一种活法人间一幅画
　　那是一百万无名艺术家的剪刻
　　那是一千万少男少女运动员的梦幻
　　那是艺术的活青春的活理想的活
　　艺术是天堂青春理想也都是天堂
　　曾经知道现在住的过去的坟墓
　　现在坟墓埋没的过去住在那里
　　天上的形象也许也议论这事
　　几千年前几万年后还当新闻
　　天上的形象也无知像我们梦中
　　有时也多么傻多么疯的渺小
　　可天堂总是我们的期望
　　期望那么疯那么傻一无所知的渺小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堂的信徒
　　祈祷那么一无所知一无所需渺小的活
　　艺术是一种活法只有音乐的节奏
　　天堂也是一种活法只有诗歌的言语
　　备注：这《出走的1980年代》《谒高禖庙》《神游》都是与那个年代有关的，《谒高禖庙》《神游》二首曾经收入诗集《悲剧舞台》。
　　2022年冬天的曹喜蛙的（艺术评论家、诗人、互联网哲学家），摄影：徐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