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月夜揾食,街上仍关门闭户,空荡荡的,看见自己的影子都十分可疑,像鬼魂追着你。 一座巨大的空城,建筑物支楞在半空,狰狞,耷拉,似鬼魅,失去了灵魂。 一座座城,年夜饭后,人走茶凉,没有人气。 这是中国春节独特的景象。 当然,以上印象是一种错觉。 仍然有人守在城里,形单影只,或小家聚会,围炉取火,只是他们昼出夜伏,像一只只熊出没,市区景点仍散落着他们的身影,郊外星星点点的烟花,就是他们存在的声音。 更多的人们回乡了,到了公路和旷野,到了农村,到了小城。 更多的人们在旅行,不是在路上,就是在一个个中途歇脚的旅馆,散落在祖国的大好河山,像蜂群,分散在无数个网红打卡景地。 人们像季风吹起的沙子涌向三亚的海滩,在那儿歇息、休憩,挥洒生命的恣意。人们像云雀涌向险峻的黄山、泰山、华山…… 在峰顶相会,观览云海、日出、冬雪、山脉群落,风光在险峰,人们举起手机拍照,转一圈,恋恋不舍,排N小时队伍,再坐索道缆车下来。人们像散落的花瓣涌向山谷、湖泊、溪流,沾染一点大自然的灵气。大人驮着年幼的孩子,孩子举着金色的风车,去肃穆的祠堂、禅寺、庙宇跪拜、祈福…… 风景点上,哪里哪里都是人,人们嵌着风景里,成了与风景相融的另一道风景,一种特异的现代景观,景区不得不限制预约的人流,以防拥堵、踩踏、过度聚集。 七天后,人们带着疲惫、尽兴或略有遗憾回归,回到尘世,回到他们的城,他们工作和"发饷"的地方,一座座城,又活过来了,又拥挤了,又闹腾了,变得逼仄,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们安插在一个个社会身份和岗位里,嵌在其中许久许久不能动弹,直到下一个隆重的节日,再次倾巢而出,抽离出去,兴奋地奔涌向异文化里打量自己在世界的位置,寻觅自己,寻找生活和人生的意义…… 文/ 思的文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