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战役之西线（1950年11月25日）梁兴初说这次要打他个狠的

　　三十八军在第一次战役没有打好，军长梁兴初受到彭德怀严厉的斥责，＂都说你梁兴初是打铁的出身，是个硬汉子，是靠打硬仗打上来的将军，是员虎将。这次我彭德怀算是看见了，什么虎将，明明是个鼠将！告诉你熙川只有伪军一个营，别人说有美军一个黑人团，你们就不敢打啦。娘的，黑人团有什么了不起？三十九军在云山不是连白人团也打了吗，还是美国的王牌，打掉他一千多人嘛，黑人团为什么不能打？什么鸟黑人团，你们是自己吓自己！我老彭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斩马谡的本事还是有的。＂梁兴初是林彪手下一员虎将，以打恶仗出名。三十八军也是四野的主力。追溯起来，它的一支部队出自红军第三军团，是彭德怀领导平江起义时拉出来的老部队。出国第一仗打成这个样子，特别是被彭德怀一番羞辱，让梁兴初和全军都觉得窝囊。他们憋足了劲要在下一次战斗中打出三十八军的威风来。
　　11月25日黄昏，三十八军按彭德怀的命令向德川南朝鲜第7师发起攻击。第二次战役开始打响。
　　三十八军一一二师翻越妙香山兄弟峰，插到德川西侧，切断了德川与军隅里之敌的联系。一一三师从德川东侧渡过大同江，击破南朝鲜第6师一个团的阻击，占领了德川南侧的遮日峰、济南里，切断了德川守敌南逃退路。梁兴初派军侦察科副科长张魁印指挥军侦察连和一一三师侦察科科长周文礼带领的侦察连组成的先遣支队，化装成南朝鲜军，巧妙穿过敌军的层层关卡，偷涉大同江，插到武陵里。按梁兴初规定的时间－26日上午8点－炸毁了德川通往平壤的公路大桥，切断了敌南北通路。一一四师从正面逼近德川，将立足未稳的南朝鲜第7师包围。从战斗发起到结束，共一天一夜，三十八军独力拿下德川，并给南朝鲜第7师以歼灭性打击，7名美军顾问被俘虏。
　　同时，四十二军向宁远南朝鲜第8师发动进攻。该师在第一次战役中因三十八军行动迟缓而逃脱，此次在第一天战斗中就被歼灭。26日这一天，志愿军在德川、宁远地区歼敌两个师，在敌第8集团军的右翼打开了战役缺口。彭德怀判断，遭受打击的敌军很可能要撤到清川江以南。遂决定以三十八军和四十二军两个军6个师从这个缺口插入，实行双层战役迁回。第一层三十八军，继续以主力向院里、军隅里方向进攻。以一部插向三所里，堵住美第9军敌人南逃之路。第二层四十二军，向更南的顺川、肃川突进，争取切断整个第8集团军的退路。同时命三十九军、四十军、五十军、六十六军向中部和左翼的美9军、美1军加紧进攻。
　　27日黄昏，梁兴初接到志愿军总部新的命令后，他心里清楚，这个新任务是完成整个战役目标的关键。他立即率主力沿公路向价川急进，同时命令一一三师沿德川以南的小路向三所里强行军。
　　三所里是美军第8集团军腹地的一个小村，南临大同江，北倚山峦，村西有一条平壤通价川的公路，是西线美伪军主力北进和南逃的必经之路。一一三师要赶到三所里需行程72千米，沿途山路崎岖，又是敌占区。而他们即将面对的美军三个师都是其主力。我一一三师只有十几门迫击炮和一些反坦克手雷。穿插三所里困难重重，要守住三所里更是艰巨。经过一夜急行军，部队到达距三所里30多华里的松洞时，天已大亮，几十架美军飞机沿大同江飞来，在我行军纵队上空不停地盘旋和低空侦察。率先遣团行进的刘海清副师长命令全体人员扔掉伪装，大模大样在公路上行走，使敌机误以为是败撤的南朝鲜部队。为防止美军电台监听，一一三师采取了无线电静默。这让急于知道消息的志愿军指挥部焦急万分。28日早晨8时，终于接到一一三师报告：部队已到达三所里。喘息未定，旋即又按新的指示分兵一部，占领了三所里旁边的另一个交通要道——龙源里。
　　到此时，美国第8集团军北进和南撤的最重要的一道＂闸门＂被三十八军一一三师关上了。
　　在得知三所里被志愿军占领后，西线美军于29日开始全线撤退。
　　从清川江败退下来的美第2师和土耳其旅被拦阻在军隅里至龙源里的狭长地带。南北20千米长的公路上，拥挤着近2000辆汽车、300门火炮、几十辆坦克和上万名美军。梁兴初望着被围在山谷里的敌人，咬着牙说，娘的，这回要打他个狠的，一个也别让他跑了。三十八军主力对围困之敌进行猛烈攻击。同时一一三师死守三所里、龙源里，阻击南逃和北进之敌，使其相距不到1千米而无法会合。南逃之敌只好遗弃大量重装备转向安州突围。在8昼夜的围歼战中，三十八军消灭南朝鲜第7师，重创美2师、美骑1师，歼敌8000余人，俘敌3616人，缴获汽车1500辆、火炮300门、坦克14辆。全军两次深入敌后，圆满完成了总部赋予的作战任务，为兄弟部队歼敌创造了条件，为实现整个战役意图立下了头功。
　　彭德怀在得知三十八军胜利的消息后，亲自拟写了发给三十八军的嘉奖令，在这条著名的电报最后，心情极好的彭德怀特意加了一句：＂三十八军万岁！＂
　　被称＂万岁＂是中国人眼里至高无上的荣誉。三十八军得此殊荣，令志愿军全体官兵为之一振。解放军历来有＂山头＂之说，彭德怀新领林彪旧部，仅一罚一赏之间，就使三军将士从此用命。可见这位老帅统军御将之术已臻炉火纯青。战后，梁兴初特意给彭德怀送来一辆缴获的美式吉普车。
　　主力穿插敌后的战术，是彭德怀从红军时代就屡试不爽的老战法，但用在既没有制空权，又面对机械化敌人的朝鲜战场，也算旧酒新瓶式的革新。此战最有意义的创新是指挥方式，彭德怀打仗历来有靠前指挥的特点，这显然已不适应大兵团作战。彭德怀虽生性耿介，但绝非鲁莽之辈，他当然懂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道理。仅仅与美军交过一回手后，在随即展开的二次战役中，这位＂草鞋将军＂便悟出了现代指挥的门道，即派副司令员韩先楚设前方指挥所，指挥三十八军、四十二军，这种委托式的指挥方式明显更符合现代战争特点。在以后的作战中，就成了一种经常使用的方法。
　　这些变革与创新得益于彭德怀和他领导的志愿军各级对敌手的研究，据六十六军在11月就写出的第一次战役《云山战斗经验的基本总结》，从其中对美军特点的精当分析，可以看出志愿军的确认真并迅速地研究了自己的对手：
　　1.美军的长处：坦克和炮兵的协同战斗形成了它的冲击力的主体······其火炮威力极强而且是活动的。空军对地面攻击的能力很强······其拦阻作战使我们最感头痛······其运输能力很强······步兵的火力装备特别是远程火力很突出。
　　2.美军的短处：步兵弱。过于怕死，缺乏勇敢进攻与死守到底的精神。完全依赖空军、炮兵和坦克，相反害怕我军火力。因此在前进中一听到枪炮声就停止不前，只是喜欢昼间行动，甚至不习惯于夜战和近战。打了败仗不能保持秩序······如果断绝了补给立即就会丧失战斗意志。
　　3.与美军战斗的主要着眼点：各部队迅速迂回切断其补给线······为了避免与敌人的坦克和炮兵战斗，不要选择主要道路和平地为进攻轴线。山地的夜战，必须在周密计划的基础上各部队互相配合实施。为此要首先派出小分队边吹号边进攻。部队主力以纵队在其后面跟进，敌人的配备暴露之后从侧后突入。反坦克小组，由装备两个20斤的炸药包和两个5斤炸药包的4个战士编成，以破坏坦克履带和底盘。
　　＂知彼＂从来是战胜敌人的必要条件，对敌人的了解不能停留在＂帝国主义国家的军队＂或＂共产党军队＂的一般特点上，对军队阶级属性的判断解决不了战场上的胜负。迅速了解战场上敌人的具体弱点并据此采取针对性的措施是战场指挥官的重要责任。同是战功卓著的老将，在面对新的敌手时，与麦克阿瑟的骄狂和懵懂相比，彭德怀便显得要精明许多。他显然比麦克阿瑟更明白在朝鲜战争中作为战场统帅应该做些什么，当麦克阿瑟忙于见记者、发公告的时候，彭德怀则以雷霆之怒在总结会上敲打自己的新胜之师，使打得好的不敢懈怠，打得不好的＂知耻而后勇＂。他的胜利再次证明了中国军事先哲的智慧：知彼知己，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