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丨有污点的鲍威尔，却为南海撞机道歉，希望两岸和平统一

　　鲍威尔（资料图）
　　逝者丨＂有污点＂的鲍威尔，却为南海撞机道歉，希望两岸和平统一
　　文/冯虚
　　当地时间10月18日早晨，美国历史上首位非洲裔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在华盛顿市郊马里兰州境内一家军医院病逝。84岁的他生前已完成接种新冠病毒疫苗，但仍受害于新冠并发症。10月19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记者会上说：＂我们对他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向他的家人表示诚挚慰问。＂
　　＂穷小子＂出身并有着丰富军旅经历的鲍威尔于1987年至1989年担任里根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1989年至1993年担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2001年至2005年在小布什政府担任国务卿，成为美国史上首位非洲裔国务卿。
　　在舆论场上，鲍威尔的政治生涯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所倡导的＂鲍威尔主义＂，原本主张＂战争是最后不得已的手段，尽量不要使用＂，但在伊拉克战争前，他却为开战在联合国安理会的会场上作出过极具争议的＂证词＂。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处理中美关系问题上，鲍威尔有独特的一面。
　　刚刚上任就遇上南海撞机事件，军人出身的他出乎美国社会预料地对中国直言＂sorry＂；临卸任前，他又在访华时谈及支持两岸＂和平统一＂，震动台海。他的传记作者认为，妥善处理对华关系是这位国务卿一生的高光成就，鲍威尔本人则在2004年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称，自己任内中美达到尼克松访华后＂30年来最好的关系＂。
　　今天，重温鲍威尔十多年前的涉华言论，如＂在经济领域与中国竞争，但不在其他领域与中国竞争＂＂观察中国，不要恐惧中国＂＂一起前行，不要遏制中国＂，仍然有很重要的启示意义。
　　值得强调的是，直到晚年，在民主、共和两党都转向对华鹰派的态度后，鲍威尔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他常说，中国不是敌人，美国应该用尊重而非恐吓的方式和中国打交道。
　　鲍威尔、小布什（资料图）
　　扭转小布什的强硬对华态度
　　2001年4月1日，中国海南岛专属经济区上空，一架美国海军侦察机撞向对其监视和拦截的中国海军航空兵歼8战机，中方飞行员王伟牺牲。此时，鲍威尔就任美国国务卿才两个月。
　　鲍威尔面临的大环境并不比现在好。＂中国威胁论＂刚刚走进主流舆论，《西雅图时报》称当时美国社会＂发起了一场宣扬恐惧中国的运动＂，并警告美国将不可避免地与中国对抗。在此气氛下上台的小布什总统在竞选中坚持强硬的对华政策，称中国为战略竞争对手，扬言将不惜一切代价保卫台湾。
　　与小布什及其国家安全顾问赖斯的公开言论不同，在2001年1月的参议院提名听证会上，鲍威尔称：＂中国不是战略伙伴，但也不是我们不可避免的敌人，中国是一个竞争对手，也是一个愿意在我们战略利益重叠的领域进行合作的贸易伙伴。＂
　　小布什当时不以为然，但后来他回忆道，非常感激鲍威尔担任了国务卿，以最稳健的态度处理了南海撞机事件这一＂上台之初的危机＂。当时，小布什曾发表极其强硬的声明，使中美围绕撞机事件的接触陷入僵局。鲍威尔立刻向总统提出，应当避免将该事件发展成＂危机＂（crisis）。具体如何操作，他给出了一个简单的指引：用尊重的方式和中国对话（talk with respect）。
　　撞机发生三天后，鲍威尔以私人名义向中国外交部长唐家璇致歉。他还建议小布什考虑更强烈一些的道歉词汇。关于美方道歉的具体用词，后来发生了一些争议，但可以确信的是，鲍威尔在信函中用了＂sorry＂，而美方后来发布的中文翻译件也使用了＂非常抱歉＂的表述。正如时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章启月所言，如果鲍威尔写的不是道歉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十多年后，鲍威尔在哈佛演讲时透露了另一个细节：沟通撞机事件时，为表示诚意，他甚至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交给了中国官员，＂我请他们随时打电话，后来他们真的有打过＂。此后，鲍威尔曾在周六假日的早上（中国周五晚上）和中国官员打私人电话，其间一度被上门送快递打断。
　　虽然是军人出身，但鲍威尔在外交实践中善于运用灵活、柔性的措施达到其目的。2001年9月21日，中国外长唐家璇访问美国。＂9·11事件＂刚刚发生，双方决定将＂反恐合作＂加入本计划研究领导人访问事宜的对话中。鲍威尔为此安排了一个环节：陪同唐家璇看望一对中国夫妇的孩子。这对中国夫妇此前刚刚抵达美国，准备转机探望在美国的孩子，却不幸登上了那架撞上五角大楼的客机。
　　鲍威尔后来解释说，这个活动是为了＂表明9·11事件是一场关乎无辜人群的全人类的国际危机＂。在那次会晤中，中美都表示，双方在恐怖主义问题上的态度一直是明确和一贯的，坚决反对并强烈谴责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并同意今后在这些问题上开展更好的合作。
　　经历了第一年的一系列突发事件后，2002年2月，鲍威尔在参议院阐述了自己的总体对华政策：＂与中国建立坦诚、建设性和合作的关系。＂此后四年，中美两国在解决巴以紧张局势、组织半岛六方会谈方面密切合作，推动了一系列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的解决或缓和。
　　鲍威尔（资料图）
　　＂经济改变一切＂
　　2004年10月，鲍威尔在国务卿任期即将结束时访问中国。在接受中美两国媒体采访时，他多次明确做出＂不支持台独＂＂台湾不是主权独立国家＂＂希望两岸最终走向和平统一＂的表态，震动台海。
　　有趣的是，在美国媒体看来，这更像是鲍威尔对此前一年＂不尊重中国＂的一件事的＂赔偿＂。2003年底，鲍威尔出席当时尚未同新中国建交的巴拿马国庆活动时，遇到窜访当地的台湾地区领导人陈水扁，两人有短暂交谈。中国外交部随即表示，坚决反对美国与台湾当局有任何正式接触。鲍威尔很快给中国外长李肇星打电话解释，称＂我们对中国的政策没有改变，仍然维持一个中国的政策。＂
　　和很多美国政客不同，鲍威尔的对华态度相对一以贯之，很少受到华盛顿极化、鹰派潮流的影响。就在今年年初，CNN主持人曾在节目中诘问鲍威尔：＂两年前（采访），你说我们不应该与中国制造冷战的局面，但现在你觉得美国应该如何应对中国在新冠溯源和香港问题上的做法？＂
　　鲍威尔以＂我们正在为一些我认为不需要为之争吵的事情而争吵＂作答。关于新冠溯源，他指出是因为美国政府自己应对不力，＂为了摆脱这种局面，我们现在将一切都归咎于中国人＂；对香港事务，他更直言＂我们应该仔细观察他们在香港的作为，而不应该采取只会激化局势的行动＂。
　　不过，鲍威尔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问题上完全没有坚持＂鲍威尔主义＂，在对待一些他视之为＂敌对力量＂的国际关系时，也并不表现出基本的尊重。他曾经轻蔑地表示＂俄罗斯基本是一个弱国＂，而普京＂我不会称他为沙皇，但他时不时在模仿（沙皇）＂。
　　为何鲍威尔在对华事务上却始终坚持尊重与合作的立场？鲍威尔以及他处理涉华事务的重要助手，如中国事务副助理国务卿谢淑丽、核扩散事务助理国务卿德托马斯、对台事务负责人包道格等，并非放弃了＂美国第一＂的立场，但他们有两个共同特征：一是充分认识到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巨大实力和潜力，二是充分认识到美国在诸多国际事务上必须和中国合作。
　　先后掌管过国家安全委员会、参谋长联席会议和国务院的鲍威尔对此感受尤深。他后来回忆，自己在这三个关键岗位上都和中国伙伴展开了密切合作，＂我了解他们想要什么，让他们了解我想要什么，然后我们找到共同努力的方向＂。
　　有分析认为，从本质上说，鲍威尔对中国的尊重源于他对＂经济决定论＂的热衷。晚年，这位＂将军外交家＂不止一次地重复过这样的观点：当前全球最重要、最有决定性的趋势不是军事也不是政治，而是经济和财富，＂未来成功的国家是正在为创造财富而奋斗的国家＂。
　　每当谈到这个让他兴奋的话题，鲍威尔还会举一个在中国人看来已经过时的例子：＂当年数亿骑着同样的自行车、穿着同样的衣服、愿望只是想要一台缝纫机的中国人，现在已经是中产阶级了。经济改变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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