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老祖宗的东西,又被岛国发扬光大了
一音成痴,一念成佛。
1935年,著名诗人卞之琳在东渡的邮轮「长安丸 」上提笔写下《尺八》以慰乡愁,该诗也成为了名篇之一。
在卞之琳的诗中,那三栀船载来的尺八,声音浑厚辽远,穿过了千年的寂寥。
时至今日,还在万花间飘着一缕凄凉的古香。
今天我们要说的,就是一部关于尺八的纪录片。
《尺八·一声一世》
说起尺八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种乐器,甚至可能认为它是某种测量工具。
但其实尺八是中国古典乐器之一,因管长一尺八寸而得名,于南宋时传入日本。
对于常看日本动漫的观众来说,尺八的声音并不陌生,《犬夜叉》《刀剑乱舞》乃至《火影忍者》的配乐里,都有尺八的声音。
说来惭愧,当我们惊讶于这颗"遗落的明珠"竟能发出如此触动人心的声音时,与我们隔海相望的日本早已将这颗明珠拾起,并使它光芒万丈了。
千百年间,尺八虽然盛行于日本,却在华夏土地上日渐式微。
直到近些年二次元文化与"古风回潮"的发展,尺八等传统乐器才逐渐回归到年轻人的视野中。
许多影视作品也开始将目光放在传统乐器上,借此营造诗词般的意境。
刘亦菲主演的文艺片《夜孔雀》中,黎明在雾气氤氲的竹林中吹奏的就是尺八。
介绍完尺八,再说回影片本身。
《尺八·一声一世》记录了的是包括佐藤康夫、小凑昭尚、长须与佳、星梵竹 等八位中外尺八人的心路历程。
与其称之为一部讲述尺八的影片,不如说这是一部讲述与尺八相关之人的影片。
第一个与尺八结下不解之缘的,是一个名叫徐浩鹏 的年轻人。
本该成为一名药剂师的徐浩鹏,偶然间听到了日本演奏家佐藤康夫的作品《宙》。
尺八苍凉悲壮又轻巧灵动的声音一下子打动了他,让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从未想过的人生道路。
家境一般,父母不支持,徐浩鹏只好自己打工,用微薄的工资买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支尺八。
即便这支尺八价格便宜,但用第一份薪水买来的糖果,总是格外地甜。
贴上花纹的尺八,就是徐浩鹏与偶像佐藤康夫神交的媒介,他也就此一念成痴。
也正是这样的勇敢与坚持,让导演导演嗅到了这个男孩身上独特的故事感。
另一位尺八人是来自于日本音乐世家的小凑昭尚 ,大学时为了改变人们对民谣的看法,决心将尺八与民谣技法融合,创造出年轻人也喜欢的民谣音乐。
路一开始总是难走的。
地下通道里的街头演奏会总是无人驻足,没有收入时只能每天吃纳豆和意面过活……
幸好那些混合着眼泪的心酸过往,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人生的小小节点。
他说:"非常感谢塑造了我的音乐和人格的尺八。"
感恩过去的苦难,感恩自己的坚持。
何谓"归来仍是少年"?不过就是历尽千帆之后,心中还能葆有善意和坚韧。
无论是洞箫,还是横笛,千人千音并不稀奇,这取决于演奏者的风格。
而尺八则不然,或雄浑壮阔,或哀婉低吟,或轻盈灵动,很难想象一根小小的竹管是如何做到一人千音的。
海山 是美国的尺八演奏家,凡事率性而为,读大学的时候就不在乎自己学的是什么科目,只在乎这个科目有不有趣。
在海山看来,而尺八之所以能做到一人千音,是因为极致,吹奏的极致。
一根竹管,六个孔洞,正着吹,反着吹,中间吹,只要有技巧每个孔洞都可以吹出美妙的乐音。
独特的吹奏方法使尺八这种乐器变得简约而不简单,学习的难度也直线up,因为极致的审美体验也必然伴随着极高的技艺要求。
也正因如此,听者能在在尺八营造的意境里,看见万山朦胧。
最后一位尺八人是徐浩鹏的偶像佐藤康夫 ,作为日本著名的尺八演奏大师,著名动漫《火影忍者》中的配乐就是他的作品。
佐藤性格冷硬,话语不多,吹奏的时候也总是紧皱着双眉。
然而只要他的尺八一响,听者的思绪就能随着乐音观古今之须臾,俯沧海之一瞬,由此体会到佐藤胸中那异常深沉的情感。
为了让这种深沉的情感永远流淌在他的音乐中,佐藤康夫始终坚持原创,因为他认为:
尺八是为"生"的音乐。
为生活,为生人,为生命,这种"生"的气息非原创而不能得。
但要创作出优秀的作品,就必须深切地体会人生,无论悲喜,都要甘之如饴,甚至还要刻意品尝痛苦。
"一切都很完美是诞生不出作品的,品尝痛苦对于创作很重要"。
为此,他不惜与哥哥渐行渐远。
诚然,这样的匠人精神,有时很难为他人所理解,但不可否认是,佐藤康夫的创作成果的确绚烂至极。
他的每一声乐音的背后都是自己真真切切体味过的情感,因此悦耳动人,涤荡心灵。
以我之苦痛,予你无尽悲悯,这大概就是佐藤说的"一音成佛"。
不仅是佐藤的听众,将尺八视作挚爱的人似乎都从中得到了自己的救赎。
佐藤的师傅以尺八超度亡灵,找到了余生的意义;于长城上吹响尺八的小凑仿佛看到了已逝的队长,终于同自己的内心和解;自学两年的徐浩鹏也开始尝试着与父母沟通,踏上新的人生路……
有人说:"从这部纪录片里,我们看到的是音乐对于人心的巨大抚慰力量。"
而那力量,就来自于蕴藏在尺八的禅意中。
"如果声音从起到止,便是一个音的一生,那音的生命似乎转瞬即逝。
但若是把音和音之间的部分看作是声的呼吸,音的生命便永无止境。"
佐藤的寥寥数语,尽显艺术家的哲思。
复杂的吹奏技巧让演奏者不得不花费大量的功夫与自己乐器交流,从中找寻宇宙人生的真谛,但被尺八影响的,还不只是演奏者。
漫长而细致的制作过程也给了制管师大把的时间与自己的内心对话。
因为尺八的制作过程,就是一个决不妥协、追求极致 的过程。
材料要好,十万根柱子里才有那么几根。
等待要久,竹胚要放置五年才能彻底晾干。
打磨要细,管内调音全靠毛刷,多一分力气或少一分力气都会让音调偏离。
细致的人爱它讲究,暴躁的人嫌它麻烦。
但凡是熬得住这个过程的人,心态都不会不平和。
影片到最后,决定将尺八艺术向外推广的佐藤远赴青龙寺开演奏会,与此同时,徐浩鹏也踏上了开往青龙寺的列车……
当佐藤的成名曲《宙》吹响的那一刻,浑厚又轻灵的声音终于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音乐无国界"。
一群人对于尺八的坚持、传承、创新和交流,都被收录在小小的影片里。
我们清晰地看到了每个将尺八融入生命的工作者,在追求极致的旅程中的所思所想。
痛苦与快乐、记忆与遗忘、瞬间与永恒……尺八带给他们的是对生命的思考。
而我们也能在尺八时而空灵、时而浑厚的声音中,体会那种掠过千年的寂寥。
虚铃善養寺惠介 - 尺八·一声一世
这一刻,
"有风无风,
有月无梦,
尺八万里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