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米走了,他知道原来是需要照片的,所以他给自己准备了遗像,老赵走了,他明白要张罗身后事的,所以他给自己定做寿衣,联系殡仪馆…… 《剃头匠》 豆瓣评分9.1 的电影《剃头匠》,原本以为,我会看到一个老无所依的世界中,人心的淡薄与荒凉,却没想着,我自己先入了故事里。 对于死亡,对于变老,似乎并不一定意味着恐惧,谁不会老呢?谁的终点不是死亡呢? 只是这一次,年轮流失,就别再害怕,日子照常过着,一天,一个月,一年…… 人们说所谓老了,也不过是怕死,贪生,睡不着觉。 而故事的主人公,街坊都称呼他为敬大爷,是一个剃头的老手艺人,九十多岁高龄,却活的很通透,街道主任问他长寿的秘诀,他只是说"我嘛,就是不怕死,不贪生,倒头就睡的着……" 我想你也一定可以想象这样一个老人,为何能让我如此感动。 老无所依曾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常态,年轮的代沟,是父母与子女之间永远跨不过的问题。 更习惯自个儿住在老房子的父母,不是不能享福,只是害怕突然成为孩子们世界里,最多余的人,那是对他们而言,很残忍的事情。 孝顺是一回事儿,不嫌弃却是另一回事儿,有时候接父母一起住的孝顺,却保证不了不会因为没那么讲究的父母而不嫌弃。 老人们都有着相似的想法,希望还是一个有用的人,希望还是一个不添麻烦的人。 我外婆,就是这样一个老人,她在很久以前就自己备好了寿衣,小时候特别不懂,看起来更像是迎接死亡的行为,觉得特别不吉利。 后来和她谈到这个话题,她告诉我,老了老了,能一眼望到头的时候,其实对于生死早就淡然了,只要日子照常过着,看见了今晚的月亮,还能看见明早的太阳,就该觉得十分庆幸。 她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出的一点小小的准备,也不过是希望能想象到与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也是利利索索的,体体面面的。 那一瞬间觉得外婆很高尚,没有人能逃开这条路,一辈子白驹过隙,不过都是这般走一趟而已。 可有的人乐观的过每一分钟,有的人却悲观的过每一年。 就像电影里的敬大爷,他独居,儿子不争气甚至还需要他的贴补,他为自己照遗像,为自己买寿衣,甚至自己打电话去殡仪馆询问身后事细节,让我感受到的却并不是荒凉与绝望,而是这只是如一日三餐般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坦荡,让我很佩服。 电影里有一个细节,殡仪馆的人说要五百字生平介绍,他用录音机想要录下来,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却在最后被猫抓坏了磁带。 他没有烦躁,也没有制止,大概曾熟记于脑海的,风光无限的年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或许留不下,跟着他走了也挺好。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却是很多人都难做到的。 敬大爷每天去给街坊四邻剃头,日历上有关于每个人每件事最详细的计划,他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学了一门手艺,就是一辈子的事,不是缅怀过去,也不是憧憬未来,而就是活在当下。 所以他是比其他老人都活得更明白的人。 可对于很多老人家来说,最残忍的也莫过于看着身边曾经的亲朋挚友一个个离自己远去,最后只剩下孤身一人。 老米去世以后,敬大爷在日历上划掉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间,真的特别心疼。 曾陪在我们身边老人其实也越来越少了,我们总是不可避免的要去接受离别,甚至因为在外打拼,更多时候能回一趟老家看到的,只是新坟添旧坟。 奶奶,外公,爷爷,一个个都已经从我生命中消失,即使没有病痛折磨,即使只是因为年纪大了到了那个会离开的时候,也依然舍不得。 甚至对他们的模糊记忆里,连他们的模样,他们的声音都慢慢再也想不起来。 仿佛就真的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该如何学会坦然面对生死?该如何更体面的去怀念? 或许对于每个曾面对过的人来说,无论怎么去安慰,这依然是一件很艰难的过程。 前几天看《我在未来等你》,刘大志的外公去世,他如铜墙铁壁一样的母亲,冷静的处理各种大小事,却在他父亲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哭着说出那句"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你看,再冷静再坚强的人,生死面前依然渺小如蝼蚁,因为那一次离别,是意味着真的再也不见到了。 唯一能让遗憾少点的方式,只有在彼此都还在的时候,去留下更多的,更美好回忆。 那是一个人唯一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电影的最后,其实是让我松一口气,儿子过来的时候,父亲因为钟坏了睡过了头,一个总是会慢五分钟老古董钟终于还是走不动了。 但敬大爷醒来了,听儿子说孙媳妇生了,是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儿子也顺手收走了他备好的遗照和寿衣。 就这样吧,日子依旧照常过着,敬大爷曾看着自己年轻的照片说,都快不认识了,可是没关系,那些已经失去的年华,倒不如就让它过去吧。 变老并不意味着去迎接死亡,而是在当下的每一瞬间,都好好活着。 生死本身或许并不可怕,正如电影所说,每个人都会变老,电影以记录和讲述的方式真实描绘了一位老人平凡而恬淡的老年生活,却让每一个人看到了,关于变老的另一种方式。 豆瓣上曾说,这是一部记录片,也是一部剧情片,老爷子生于1913年,走于2014年,真正意义上见证了中国最兴衰动荡的年华。 电影06年上映,后来在访谈里,老爷子说,"我一手艺人,活了一大把年纪,拍了一个电影,现在连外国人都知道我,知足。" 知足常乐。 可如今这个社会,老无所依仍旧太普遍,明明在这太平盛世,竟许不了老人们一个安稳体面。 有时候也会问我们能做点什么? 其实很简单的,每个人都害怕被遗忘,所以精神上的一点给予对老人来说都弥足珍贵。 敬大爷有他丢不掉的手艺活儿,所以无论何时,他都觉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 前段时间去了一家养老院,那里多的是一些没有孩子,没有伴侣的孤寡人,但是他们的笑容却很真挚。 院长告诉我,后院有块菜园子是他们自己种的蔬菜,偶尔打打麻将也好,晒晒太阳也罢,甚至只是聚在一起吹吹牛,只是在这里,他们都觉得没有被世界抛弃,因为有事做,有朋友,就这一点,就可以让他们的内心很强大。 是啊,老人们都是一样的想法,希望还是个有用的人,希望没有添麻烦……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