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颜小乙 这几天,在众多八卦爆料中,一条关于陶勇的信息沉了下去。 陶勇要复工了。 关于他,最近的消息一个是他接受采访,直言自己变得胆小了,很难过。 另一个消息是他在直播中,说自己五一后复工,重新回到临床岗位。 听完他说的话,颜颜跟众多网友一样,倍感难过。 很多人没想到,陶勇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看了太多的死亡和暴力,承受了太多的伤痛和失去。 他可以选择仇恨,也有理由绝望。 但他没有。 直播时,提起那桩惨剧,陶勇眼里没有闪躲。很坦然、很乐观。 但他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一样割在我们的心头。 那场几乎撼动全国人的劫难似乎就发生在昨天,是陶勇原谅了吗? 不,他只是选择了和解。 "我把光明捧在手心,照亮每一个人的脸庞。" 陶勇醒来朗诵了一首诗,《心中的梦》。 这首诗最后一句词是这样写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2020年1月20日,北京朝阳医院眼科主任医师陶勇正在看诊的时候,身后出现一男人。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菜刀,对准陶勇一刀一刀地砍,从7楼追到6楼。 血洒了一地,陶勇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眼神平静又绝望。 头上挨了三刀,拿来救人的手也断了。 他能保住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全麻醒来,同事说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有一刀劈在头上,整骨差点完全碎了,碎了脑子就会流出来。 脖子那一刀再错半公分,就会造成脊椎损伤,高位截瘫。 还有一刀,刺在颈动脉上,会引起动脉大出血。 受伤后大家都替他抱怨、愤愤不平,陶勇反而平静得很。 朋友从网上看到血淋淋的现场就崩溃了。 他去医院看陶勇,陶勇躺在ICU床上,整个脑袋被纱布缠着,头肿得巨大。 这个人是顶级的医学专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结果回去抑郁了。 和陶勇说,不行了,这事扛不过去。 但陶勇醒来第一句话是,还活着,真好。 他对妻子说,"幸好被砍的是我,我年轻,跑得快!" 他对老师说,"我一定可以迈过这个坎"。 他对朋友说,"哭什么,我不还活着吗?" 网友为他担心,说他傻,好人没好报。 陶勇的确傻。 砍人的那混蛋情况复杂,不好治。 给他做手术的时候还赶上了陶勇腰伤复发。腰上打了六个钉子,陶勇愣是忍住了,捱了两个小时的疼给他做完。 结果最后那人眼睛保住了,却成了要杀他的凶手。 陶勇却说,现在不恨崔某了。 "无论他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我还是我。 如果我能和自己和解,我未来就有幸福。不能跟自己和解,那么我未来可能生活还是一片阴霾。 如果我不停地把自己陷入到仇恨中去,绕不出来,甚至去报复他人和社会,那我就变成了第二个他,那就是传染病。" 完全听不出是一个从鬼门关走过一劫,不管是肉体还是内心都遭受重创的人。 外界认为这么善良的人真是活菩萨。 陶勇很难受,当时就愣了: "说我有菩萨心肠也就算了!近佛、近仙,吓死个人。" 陶勇他是真傻。 恶魔差点毁了他,他受了本不该受的罪,被迫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轨道。 那混蛋和家人,至今没有一句道歉! 但陶勇一句怨言都没有。 意识刚恢复就马不停蹄地准备线上问答。 病情稳定一些,他干脆支起电脑。 左手不能动,只能右手单手打字。手不利索,他还是完成了新书《眼内液检测》的后记。 哪怕被禁锢在病床上,他依旧关心着自己的几千号病人,关心着全中国的病患。 忍着伤筋动骨的撕痛,熬过难以想象的艰难时光,恶魔伤害了他,他用温暖和善良治愈人间疾苦。 鲁迅说:"宽容是一种心境,是一种渡尽劫难之后,直面人生刀光剑影的浪漫悠然。" 可于情于理于法,中国人心里都迈不过去那道坎。 包括陶勇的病人。 孙兴豪是陶勇的老患者。 早些年因为黄斑病他跑了不少医院,单看病就借了20万。 后来亲戚们怕他再借钱,把他当瘟神。 因为治病工作也丢了,家里还有几口人等着吃饭。 情况却久不见好转,后来遇见陶勇,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陶勇知道他困难,每次都尽量免费给他加号,做手术的钱也能免就免。 知道陶勇被伤,他尖叫。 "我真是好难过,那个凶手要是还在,我真的想杀了他。" 在病人眼里,陶勇已然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他们哪里碰到过医术如此高明,心还那么善良的人呢? 哪怕自己不吃不喝,熬夜加班也要帮病人看病。 病人如果太难,掏不出钱治病,想放弃,陶勇甚至先急眼。 "不够得我给他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瞎!" 网友自曝朋友视网膜脱落加白内障,家里难,陶勇知道了,自己拿出来2万。 而这样一个不为名不为利,一心求医,只为救济天下的好人,却因为一次不负责任的伤医,要永远地离开他深爱的手术台。 陶勇至今和妻子、女儿以及岳母合住在一间60平的出租屋。 剪头发只去收费15块钱的理发店。 他唯一拒绝的是:仇恨。 因为他知道,众生皆苦。 原来这就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在不久前的直播中,陶医生分享了一个故事。 一个孩子双目眼球都被摘除。 很小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出了问题。病很重,需要钱。 可家里没钱,穷到爸爸每次带他去北京看病,爸爸都睡在火车站。 病一治就是十年,这位爸爸也几乎把北京所有的火车站都睡过了。 提到这个贫穷、凄惨的家庭时,陶医生一脸地不可思议: "我每次看他们的脸,看到的竟然都是阳光。" 家属一直和陶医生有联系。 陶医生负伤不久,他就发来了信息,给陶勇转了1000块钱。 这件事对陶勇触动很大,让他感动的不只是这些。 复查的患者亲手带来了他们老家下的母鸡蛋。 历经艰辛万苦治好的难症患者眼睛好了,做了淘宝店主,寄来了自己卖的衣服。 老太太一针一线纳了鞋垫。 还有很多网友的祝福。 这些都化作暖流涌动在陶勇的心间,鼓励着、支撑着陶勇继续乐观地活着。 他说,我们不能只看到玫瑰花的刺,却闻不到玫瑰花的香气。 陆小曼在《随着日子往前走》写: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带伤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真正治愈自己的,只有自己。" 罗曼·罗兰有句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便是注视过生活的真面目后,依然热爱生活。" 林生斌,疫情一出,低调捐5000口罩;做店铺,10%收益捐公益。 丛飞,生前为做公益,背上17万债务。 身患癌症的时候,连食物都已经难以下咽了,他却将用于治病的1.5万元钱捐了出去。 这些人傻吗? 傻。 可善,是一种选择。 韩红最感动我的一句话,是那句: "既然没有人爱我了,那我就去爱别人吧。" 9岁成孤儿,49岁至今未婚。 养大她的奶奶治愈了她的前半生,她用慈善治愈了280多个孩子的后半生。 这些年韩红钱捐了不少,骂名背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事没少干。 但她依旧会在绝症女孩妈妈面前崩溃落泪。 依旧会一次又一次斩钉截铁地说: 这小孩我救定了! 你等着,我是韩红! 一度有传言韩红真没钱了,要倾家荡产了。这事是真的,连韩红自己都坦言每年都要被钱绊住。 那天,吃着辣椒拌饭,她说: "真没钱,能做大事做多大事,没钱了就带人去长城捡垃圾。" 她没有一丝犹豫。 人善良,不是笨。 是一种胸襟,更是一种选择。 辽宁一个10岁的小男孩,7岁被检查出脑瘤,去世前他拉着爸爸的手说: "我死后要把器官捐给有用的人,爸爸你得签字啊!" 有个老太太20年前她和患精神病的大儿子,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不想天降灾祸,儿子得了胃癌。 前几年儿子因病去世,欠下2万多的医药费,可老太太每个月只有300块低保。 很多人说,别还了,自己留着吧。 但就算穷到睡在市场的水泥地上,再难,她没想过赊账。 她说:"别人的血汗钱,一分都不能欠!" 古语讲:"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 在这个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的时代,温暖是可以传递的。 当时在伤医事故发生现场,除了一地血,还有一片爱。 有位小朋友是陶勇的患者。 做了白血病骨髓移植术后,双眼出现了问题,但她家里不富裕。 陶勇不放弃,经过半年的治疗,帮小朋友视力逐渐恢复了正常。 这位患者的妈妈也在现场。 那么危险的场面,她一个普通妇女,猛地冲上前替陶勇挡了一刀,肌腱断裂。 但她说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替陶勇挡刀。 从ICU转到普通病房,楼道里都是鲜花。 陶勇很开心,笑了,问护士,这谁送的。 护士说不知道,上面甚至没标注名字。 陶勇听后差点哭了。 这些路人根本没想过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只想把关心送到陶勇那里。 佛不渡人,人自渡。 陶勇对采访的记者说, "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他,我想让他看看我背上腰椎手术留下的伤口,我想告诉他,当时我们给他做手术,包括给他省钱,对他真的是仁至义尽。"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们无从替陶勇原谅,只希望陶勇如今回到临床岗位,余生平安顺遂。 他向众生苦中走去,愿众生以爱渡他。 寒冷的严冬终将过去,万物复苏的季节来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照射下来,在露珠上蹦啊蹦。 前天陶勇发了微博。 那条微博很简单。一张小草的图,和一句话。 "周围就很美,你看小草在路边微笑,周末愉快!朋友们!" 连他都还在相信人间,我们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