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等52年,终于在78岁嫁给初恋,她是张爱玲家族唯一得善终的人
今天要说的这个人,她的一生太长,长到充满了孤寂。
而她的一生又太短,短到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幸福以后,却只过了短短十几年,她就告别了人世。
这个人,她是张爱玲的姑姑,张茂渊。
提起张茂渊,很多人都记得,她是张爱玲的姑姑,在张爱玲成为一个优秀作家的路上,张茂渊功不可没。
却鲜少有人知道,张茂渊的人生之路,丝毫不比张爱玲幸运,甚至,她一生的等待,远比张爱玲冗长的多。
该怎么去提那一段邂逅呢?对于故事中的两位男女主角来说,或许,他们都没有想到,一场寻常的邂逅,却造就了他们一生的缘分。
那是1925年,早就不满张家腐朽气息的张茂渊,看着哥哥整日的抽大烟养女人,看着家族的其他人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她决定摆脱这一切,去外面的广阔天地里,寻找自己新的生活,去欧洲留学。
虽然当时已经有新思潮传入中国,旧有的一些社会文化也已经被打破,但是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出国,仍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张茂渊的这个决定,除了嫂子黄逸梵支持跟随,家里其他人并不看好。
而张茂渊的内心,对这一场出行,有期待,其实也有茫然。
就像是宿命的遇见,当她在远去国外的轮渡上眺望远方时,一个男子进入了她的视野。
这个男子就是李开弟,他身穿西装,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举止大方,所作所为,无一不是那个年代进步青年的标配。他注意到了张茂渊的不适,也体贴到了她的心情,不仅体贴地为她拿来毛巾茶水,还为她朗诵了拜伦的诗歌。
少女的心,敏感又多情,当他轻轻为她披上一块淡红色的帔霞时,张茂渊就知道,此生,她再也无法放下这个人了,他会成为她这一生最大的期待。
然而,世间之事,总是无法圆满。那时的张茂渊,怎么也没有想到,生命中的第一次动情,竟然是这样的无望。
他们互相倾慕,然而最终却还是互相错过,李开弟娶了闵行富家女夏毓智,婚宴还邀请了张茂渊,还因为张茂渊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让她担任了当天的女傧相。
难以想象,那时的张茂渊,是多么地心如刀绞。然而,全场下场,她却始终面带微笑,全心全意的祝福这对新人。
那条当初李开弟披在她身上的帔霞,也永远地成为了她的珍藏之物,不管以后舍弃过多少东西,唯独这块帔霞,她总是拿起来又放下,似是在怀念那段岁月,又似是在感受爱人曾有过地温度。
张爱玲后来在文章中写道姑姑那块珍藏的帔霞:
"她手里卖掉过许多珠宝,只有一块淡红的帔霞,还留到现在……她总把它拿出来看看,这里比比,那里比比,总想把它派点用场,结果又还是收了起来,青绿丝线穿着的一块宝石,冻疮肿到一个程度就有那样的淡紫红的半透明……无奈,她叹了口气说:‘看着这块帔霞,使人觉得生命没有意义。’"
而关于她和李开弟分开的原因,也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因为张茂渊是李鸿章的后代,而李鸿章当时被斥为"卖国贼!"自诩进步青年的李开弟,无法接受张茂渊的出身,于是选择了慧剑断情丝;
而第二个版本则是说,因为在两人认识之初,李开弟就早已经有了未婚妻。他不能违背他的责任,于是只能忍痛选择和张茂渊分手。
而不管哪个版本,张茂渊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但是,她却从未恨过李开弟。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情呢?因为深爱,就连恨也不舍得去恨,也不舍得去遗忘。于是,只好在看着对方幸福美满的过着婚姻生活的同时,选择默默地等待。
这样的等待是孤单的、冗长的,尤其是张茂渊并不曾想过要去破坏李开弟的婚姻,她在等他,却从不和他有越雷池之举。
两人始终"发乎情,止于礼",她既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也绝不打扰他美满的家庭。两人如普通朋友般,偶尔礼貌的信件往来,偶尔好友聚会中微笑着打个招呼。
他们就像两条绝不相交的平行线,他在认真经营着自己的婚姻,她在心里默默地守候着一段无望的感情。
张茂渊曾经对李开弟说过:
"我会一直等你,若今生等不到你,我等待来生。"
一生的岁月那么漫长,谁都以为,她不会一直等下去,毕竟他已婚,而她还有大好的年华,一年两年甚至十年或许可以,可又有谁不向往温暖的家庭生活呢?他们都以为,在时光的流转中,她会渐渐淡忘并逐渐放下,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不解中,张茂渊硬是执拗的等了52年!不打扰,不纠缠,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着,眼看着青丝变成白发,光滑的肌肤已经变得老态龙钟, 不变的是她的守候。
人世间有没有那么一种感情,真的可以天荒地老?张茂渊用自己一生的等待做了一个回答,哪怕这场等待,充满了无望。
时间来到1965年,张茂渊64岁。那一年,李开弟的妻子夏毓智病重住院,张茂渊日夜相伴照顾。
临终前,夏毓智拉着她的手说:
"我早知道你和李开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当初李开弟对你的出身抱有偏见,对你的个性也不甚了解,他是一个粗人,就断然拒绝了你的初恋,贸然和我恋爱并结婚了。真的,当初我一点也不知情,你把你的恋情暗藏在内心深处,我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出来。
当初结婚前,夏毓智并不了解张茂渊的存在,而等到她了解的时候,一切已经成定局,
等李开弟了解你的为人个性,了解你的坚忍不拔的恋情之后,我已经怀孕,和李开弟再也分不开了。李开弟苦恼过,悔恨过,内责过,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晚了。你作为李开弟的初恋情人是那么地专注于爱情,在长达52年不间断的交往中,你没越雷池一步,这点是我在暗自观察中的深刻认识。
张茂渊长达52年的等待,不打扰不破坏,只是默默的坚守,即便夏毓智是李开弟的夫人,也不由得动容,她说:
李开弟也是一位谦谦君子,你视我儿子为己出,李开弟视张爱玲为己女,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将不久于人世,我过世后,希望你能够和李开弟结为夫妇,以了结我一生的宿愿,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会死不瞑目。
这是一段由原配首肯的婚姻,按理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所有困难都已不复存在,是时候,开启他们人生新的篇章了。
然而,在那个特殊年代里,却由不得他们结合,在那场特殊的运动里,作为资本家后裔的李开弟,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磨难,人人都对他弃如敝履,唯有张茂渊,仍旧是不离不弃。
她已经等了很多年,她不在乎再等下去。然而身上越发深厚的皱纹,却时刻在提醒着她,再不修成正果,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夏毓智死后的第14年,即1979年,在张茂渊78岁这年,平反后的李开弟提笔给张茂渊去了一封信,信上写:
"不是我不愿再等,我怕时间不再等我。"
收到信后的张茂渊泪如雨下,他提笔回信道:
我虽然曾经走远,心却没未离开过。
于是,在历经52年的等待以后,78岁的张茂渊,终究还是嫁给了80多岁的李开弟。
在他们等待多年的婚礼上,李开弟终于再次为她披上那条帔霞,那一瞬间,张茂渊泪如泉涌。
多少次独自在灯下抚摸这条帔霞,她曾以为,这一生,或许她能拥有的也就只有这条帔霞了,久远的等待里,终究只有它和她作伴。
却没料到,还能有这样的时刻。
彼时张爱玲已在美国,接到姑姑的婚讯,她含着泪道:
"我就知道,姑姑一定会结婚的,哪怕80岁也会结婚。"
直到1991年,在相伴12年以后,在李开弟及其子女的陪伴下,张茂渊含笑而去。7年后,李开弟也追随张茂渊而去了。在另一个世界,也许他们将续写他们的传奇。
而相比张家其他人晚年的漂泊无依,等待一生晚年却幸福度过的张茂渊,似乎是张家唯一善终的人。人生的前半部分,她的人生只有等待和寂寞,而在人生的后半段,她终于获得了一段圆满。
这应该也是命运对她的馈赠吧,她一生都在爱人,终究在晚年,也沐浴在爱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