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非让 我一直在想季节之转变。我今年不想错过春天。草变绿的那一刻我要在旁边。 听客溪的朝圣,20世纪百大心灵之书,普利策文学奖获奖作品。每一页都是一个美丽的谜。让我们一起走进下一个章节,建议共读第3—6章的内容,从第50页至125页。 万物蛰伏的冬季 二月 一日,人人都在谈论燕八哥,这些鸟从前在欧洲,直到后来一个崇拜莎翁的人,异想天开,想把莎翁作品中的鸟都引入美国,结果这带来的一百只燕八哥,了不得了。 它们快速在异地他乡繁衍生息,直到当地的野鸟协会介入捕杀,因为它们抢了当地鸟的食物和地盘。 它们让那些所谓爱鸟的人都疯狂了,口口声声要"见血",十五万燕八哥必须得死! 然而这些燕八哥根本鸟都不鸟这些敌视者,照样在这里我行我素,该吃吃、该喝喝,该放心安睡就鼾声连连。 隆冬时节, "我"如一朵不该开花的连翘,在室内开放了 ,并享受着一些其他季节留下来的收成。 室外,冬天让万物轮廓分明,在果园、采石场的水塘走上一圈,"夏天所隐者,在冬天显露。" 那些松鼠窝、鸟巢、也都相继露出来。 达芬奇曾说过"去观察,观察暮色里,还有阴天里,街上男男女女脸上荡漾着可爱和温柔。" 听客溪的冬天,燕八哥成群活动,它们穿入树林,繁复而匆匆,像风一样。依旧敏捷地在林中从容活动。 冬季看报似乎成了一项习惯。那些诸如一只鹅收养了一只猫这种新闻,令一切有温暖的情绪,像家一样的感觉,整个冬天我都在阅读这类东西,爱斯基摩人、平坦地荒原,一些鸟,一些风,一些关于自然的故事。 下雪了,脚下的亮度令人恍惚,令人感觉颠倒倒走在天上。树、山谷、云、淡淡天光,暮色四合。雪下仍埋着一些秘密的绿色。 大鹬鸟在湖里找着食物,青蛙在泥巴下冬眠,听客溪的冰面下,乌龟、鱼类都以自己的方式活着。那些虫子的幼虫、卵、孢子、种子、水蛇团成一个密实的球,那些蜜蜂、胡蜂、老鼠、瓢虫乃至香樟, "万物各安其所。" 那些万物迁徙的习性,是否令我们似乎倾听命运的召唤?传说有一种马逆风受孕,受胎于风,产下的小小马驹,驭风而行,冬天就冲撞在这样的风里。 "睡吧,蜘蛛和鱼儿;风不止,然屋坚固。躲起来吧,燕八哥和大鹬鸟;向风低头。" 作者把听客溪看到的每一样风景,还有自然里发生的每一幕用感性的语言写出来,虽然看似散乱,像思绪一样游离。 但是却内容细微,引人不禁遐想连连。怀着对万物的慈悲,度过对于这些动物、生物们严苛的冬天。 人是世间之灵 螳螂的卵鞘散落在林子里不同的角落,甚至挂在叶子上,观察这些螳螂的习性,令人觉得瞠目结舌。交配的时候,一个雌螳螂会至少找到七个雄螳螂交配,在过程中,一一吃掉雄螳螂。 而雄螳螂会在身体被啃得只剩下交尾工具,还沉浸在其中,没了脑袋继续工作。小螳螂卜一出生,要是不立即四散开,就会互相吃到兄弟姐妹一个不剩。 "我"曾看见过大眼纹天蚕蛾破茧而出,生命丑陋又坚定地挣扎、伸开翅膀,独自撑过最要命的时刻,甚至凶险异常。 一些影子虽然是暗色的,却处处映射着光的存在。只有光恍恍惚惚,才看到影在移动。 螳螂在交配,一边是生,未来卵鞘里一百多个卵的诞生,也预示一群雄螳螂的毁灭,被啃噬。巨型田鳖把各种能捕捉的生物拿来当饮料,把它们化成营养汁液,溪水在山石的缝隙间奔腾。 "鸟须空中飞,鱼须水里游, "而昆虫必须做一件又一件可怕的事情。大量繁殖、生吞活剥地厮杀,黄蜂抓住蜜蜂享用的时候,正吃着,自己被螳螂塞进嘴里。 然而这些都在自然界中堂而皇之被展现,而并不像我们那些冷血、黄血、绿血,藏在嘁卡作响的角落里的同类,我不期望在他们身上,看到这种昆虫之谊。我们的战争在平静的后面,被神谕隐藏。 大自然看上去挥霍无度,万物生息,从叶零落成泥土,重新生长,重现反复,并不觉得浪费成百上千的生命。 而那些天性让许多生物"昏昧的脑子里没有一丝智慧",如果天性昏睡,我们叫不醒这种让我们为之团团转个不停的、发光丝线一样的命运。 "万物被四处抛弃、四处飘零。" 谁也逃不过固定不变的命运。而生命的恩宠永不衰竭,"这世界也许固定不变,却从来不曾破碎。" 这些昆虫的心中是否有一个分子,一个森林,一个世界? 我仰望天空,天王星周围五个卫星环绕着它,艾瑞欧、阿布瑞欧、泰坦尼亚、奥博让、米兰达,在其奴役的固定睡梦中旋转,我不由自主地转身,去感受来自那星球的热力。 "意识本身,并不妨碍我们安住当下。 " 所谓的我们的眼,看得到这些延展的思想,在树叶里,金色流火的夜晚,如星月亮起,世界还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从未丧失纯真。 我所谓的纯真,即使我们的心灵开放而又全然专注。我们不会沦为一只小狗。我会珍惜情谊,对生命充满敬畏、在我们少数有生命的季节,让我们尽可能地纯净度过,活在当下。 尽管刹那是留不住的,愿此刻心中永留。 "迈克尔.戈德曼的诗中写:缪斯来临时,不叫你写诗,她说站起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在这儿。"你便一眼望过去,那些光阴的影像,倒带一样循环的四季春秋,虫鸣鸟腾,花开花落, "我们不止是感光的底片,我们还有情感。" 作为人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造物主的恩宠。 在无垠的空间里,哪扇门开向时间 昨天我去捕捉新的季节,却找到了蛇皮。令人惊奇的是,这块蛇皮比较完整,而且打着一个结。想象不出来一条努力蜕皮的蛇,把自己打一个结是在做什么? 这块皮就像我们脱下来的袜子一样,翻转了好几寸,又不知怎么翻正了,而边缘首尾好像连在了一起。 冬天要过去了, "草变绿的这一刻,我要在旁边。" 可是我总是错过这样一场革命。 季节规律地周而复始,貌似这张打着结,找不到头尾的蛇皮。所有的节气、月历、野生动物的行为,牵连甚微,又纠缠在一起,这些星空的事,仿佛就是如此。 "时间就是那相续不断的环,是那无头无尾、鳞片不断重叠的蛇皮,任精神游离,"没有人有本事将它逮住。 早春三月,黄色的雀麦草在风中摇曳,我牵着一条狗去看山。山在光影和风里,一直在变幻,百看不厌,此时的山又非彼时。昔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貌似今日看山又是另外的景致。很多东西倏忽而逝,是逮不住的。 斯蒂芬.格雷厄姆曾写过:"你坐在山边,或趴在树林里的一棵树下,或仰躺在砂砾浅滩上,一扇大门,看起来又不像门,打开了。" 坐在听客溪的桐枫树下,我在想,造物主把时间这种东西给了我们,也把我们交代给时间。我们不断自梦中醒来,每一次都神情恍惚,提醒自己清醒一点,每一次睡过去,便又不知道如何尽力保持清醒。 有些生物活在我们脚下,有一些在我们头顶,有一些和我们共用一个平行空间。如桐枫树在我的身旁,枝叶繁茂,根茎向四周尽可能地伸展。空旷之处,令人更恐惧生命之脆弱。 "我身在何处,可是我又不在?" "大自然里面的普遍规则就是:内里柔软,外在坚硬,所有其他东西各依其类,一一披以足够的外衣, 也就是:甲壳、外壳、厚而硬的皮,刺、粗毛、羽毛、鳞甲以及松卷的长毛,植物的枝干和茎部则用树皮和外壳为之抵挡寒热,不仅如此,有时候,同样的皮还是双层的;唯有人,他赤条条地摆在光秃的大地上,甚至生下来那天都是如此。" "我身在何处,可是我又不在?" 在桐枫树的下边,自成一个天地。不仅蝶蛹在此逗留,一茶勺的土壤里,那些藻类,真菌,霉菌也运动在其中。在森林土壤最上面的那层腐殖土中,每一平方英尺都有一千五百三十六种生物,水虱、弹尾虫、马陆、甲虫成虫……尽在其中。 蝉在夜里出现。蛰伏至深的生命,充满神秘和执着。 "春天正以一天十六英里的时速向着我,同时远离我"。 这山谷里的生命奔忙在各自的命运,人类也在忙于自己。 活水能疗记忆之伤,我在听客溪附近纠结这些如浪拍打着我的思绪,一位次原子物理学家说过:"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分子,而未来的一切如同波浪。"分子皆以破碎,而未来会永不歇止地更新下去。 当下不可追捕,你若静待,空手也会满载而归。生命自是那些愿者上钩的事情,顺应或者比盲目追赶更加重要。 -作者简介- 于非让,哈尔滨市作协会员,十点读书、有书签约作者;曾在人民日报夜读、新华社夜读、有书、洞见、读者、慈怀读书会、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女人坊、阿何有话说等平台上稿。作品散见《意林》、《婚姻与家庭》、《知音》、《散文百家》等杂志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