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代神作到全网群嘲，爱死机系列真没救了？

　　两年前，动画剧集《爱，死亡和机器人》横空出世，一季封神。
　　豆瓣上35万人评分9.2，说是＂现象级＂也毫不为过。
　　这部动画由网飞推出，大卫·芬奇任制作人。
　　主创阵容囊括了世界各地的优秀动画人，18个短片时长不等、风格各异、题材多元、形式自由，故事情节也彼此独立。
　　唯一的联系是片名里点明的主题：爱，死亡和机器人。
　　不少人看完第一季后深受震撼，不仅被顶尖的动画制作技术惊艳，更为其炸裂的尺度、多元的视角和疯狂的想象力折服。
　　第一次知道成人动画能拍得如此放飞自我~
　　所以在第二季上线的当天，大家都抱着＂过年＂的心态。
　　有人抢先一睹真容，一口气刷完8集；也有人说要每天看一集，＂以表示尊重＂。
　　结果万万没想到，神作扑街也扑得令人猝不及防——
　　剧集上线几小时后，网上已是一片＂讨伐＂之声，第二天豆瓣评分降到7.5。
　　目前只剩6.9分，看这架势，继续掉分也不是没可能。
　　而国外观众的整体评价和豆瓣网友大同小异，甚至更狠。
　　烂番茄观众评分47%，距离及格都很远。
　　就我个人的观感而言，第二季的质量确实令人失望。
　　今天主要聊聊其中普遍评价较好的两集。
　　一集是IMDb网站上评分最高的第三集，《突击小队》。
　　这集的故事发生在未来，背景为赛博朋克世界。
　　在片中的时代，人类发明了永生技术。
　　大多数人实现了长生不老，但后果是不能生育。
　　由于资源有限，为防止人口爆炸，当局制订政策禁止繁育——但凡发现有人放弃永生、偷偷生子，大人和孩子都会被当场处决。
　　男主就是一名＂突击小队＂成员，专门猎杀生育者。
　　虽然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但男主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人口不能＂只进不出＂。
　　既然人类不需要靠繁育来保证物种延续，那么生育就毫无必要了。
　　然而一次执行任务时，一个孩子在临死前把手中的玩偶递给了他。
　　这个瞬间使男主产生了心灵震动，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质疑制度的合理性……最终走上了反叛之路。
　　总的来说，《突击小队》确实是第二季中故事完成度最高的一集。
　　它用15分钟的时长，构建出了一个实现永生的人类世界——看上去华丽明亮，实则冰冷扭曲、死气沉沉。
　　获得永生的人们，拥有了无尽的时间。
　　他们可以尽情追求渴望的一切，不断突破技艺的极限。
　　比如男主的女友，就通过20年练习达到了独唱的完美境界。
　　但与此同时，没有了＂死亡＂，生命也随之变质。
　　人们变得越来越像一具具精密而冷漠的机器，再也无法用充满生机和希望的眼光看待世界。
　　可以说，本集通过一个＂反乌托邦＂故事，对人类的永生渴望、生育伦理，以及生命与死亡的意义进行了一轮探讨。
　　它提出这样一个观点——繁衍本身不仅意味着基因延续，也为未来创造着更多可能。
　　但或许由于篇幅所致，这些讨论并不深入，故事的起承转合也全在意料之中。
　　当片头的设定一摆出来，观众就能猜到结尾男主一定会反叛。
　　而在处理人物的核心转变时，剧集又显得非常公式化。
　　男主作为突击小队成员，每天都在猎杀孩子，怎么到了这一个他就突然开始愧疚、开始反思了？……只能说是剧情要求如此。
　　所以，《突击小队》从视听风格到故事内核，都像是一个成色不足的《银翼杀手》。
　　虽然不乏看点，但也远远谈不上惊艳。
　　在我看来，这一季里尚能为《爱死机》挽尊的，只有第八集《溺水的巨人》。
　　这集全程通过主角的独白展开。
　　与其说是一个故事，更像是一首散文诗——
　　一天，一座海滨小镇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人。
　　它像鲸鱼搁浅一样死在海滩上，面容俊美、皮肤苍白，蓝色的眼睛没有闭上，看起来似乎是溺水而亡。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它从哪儿来。
　　人们起先不敢靠近它，只站在远处好奇地围观。
　　直到胆大的人走上前去，抚摸它的皮肤，登上它的尸体。
　　越来越多的人也紧随其后，在巨人的身上留下了脚印。
　　后来，人们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
　　从清晨到傍晚，游人络绎不绝。
　　巨人的身上被涂满涂鸦，眼窝里留下人类随手扔掉的烟蒂。
　　直到尸体出现腐烂的迹象，游人才渐渐失去了兴趣。
　　不久后，人们开来一辆吊车，砍掉了巨人的四肢和头颅。
　　它的躯干也随着风化失去人形，最终只剩下几根骸骨。
　　几个月后，人们渐渐遗忘了这具尸体。
　　但巨大的残骸遗留在小镇上，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巨人消失无踪，却又变得无处不在。
　　很明显，这一集与其他探讨未来、科技的单集不同，充满了文学性与悲剧感。
　　一个巨人的尸体在海岸搁浅，经历了被当成神看待、被接近、被亵玩，最后被肢解和利用，直至神性完全消解在世俗中的过程。
　　从始至终，没有人知道这个巨人到底是什么。
　　它可能是远古的生物，或许真的是＂神＂，或是人类被神所造的某种启示……是世界所有不可知物的一个缩影。
　　而当它掉落在人类的生活里，即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也仍然如神迹般开启了一扇门，让人们看到像这样一个＂不可能存在之物＂，居然真的存在。
　　单论这集的质量，即便放在第一季里也非常抢眼。
　　它诗意的独白、悠远的哲思，配合着人类如蚂蚁一般在巨人的身躯边来往的画面，有一种沉默静谧而略带惊悚的美。
　　但即便有这样优秀的单集，也无法扭转第二季的颓势。
　　平心而论，《爱死机》第一季的单集水平，同样参差不齐。但时隔两年，我们看到片名就能回想起的故事，多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比如血腥高能的《桑尼的优势》，一个赛博斗兽场传奇；
　　轻松幽默的《三个机器人》，讲述喵星人统治世界；
　　画风狂拽的《证人》，玩了一把交替穿越；
　　东方色彩的《祝有好收获》，堪称＂蒸汽朋克版聊斋＂，
　　更别提细思极恐的《裂缝之外》，神秘诡谲的《大鱼之夜》，以及最受好评的《齐马蓝》……
　　第一季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不仅得益于高质量的剧本和制作，更重要的是多元的题材与视角。
　　18个短片包含的类型题材，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从太空歌剧到赛博朋克，从神话传说到时空循环，从洛氏恐怖故事，到温馨日常喜剧……不仅毫无禁忌，而且非常敢于触碰边缘话题。
　　而《爱死机》的＂酷＂，其实就在于它以异常包容的态度，将风格毫不搭界的作品汇聚到一起，毫不限制每个主创团队的个性。
　　这种锋芒毕露的气质，反而形成了某种和谐的共性。
　　反观第二季，令人失望的地方首先是同质化非常严重。
　　一共只有8集的情况下，居然有2集都是＂机器人暴走＂，2集在讨论人类永生，还有2集讲＂人遇到了鬼怪＂，不仅主题雷同，视角也高度重叠。
　　其次，剧本新意严重不足。
　　不论是《突击小队》里男主的反叛，还是《高草丛》中主角的执意乱跑导致遇险，都是其所属类型片里的套路剧情，基本属于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
　　而出现以上状况，与剧集统筹者的决策不无关联。
　　据主创采访来看，《爱死机》第一季的故事，多采用灵光一现的原创剧本，或是将多部科幻小说的内容进行杂糅；
　　第二季更多采取了忠于原著的改编，直接寻找不同时期、不同国家的科幻小说，将其翻译制作成动画。
　　比如第7集《救生舱》的原著小说，就首发于1956年。
　　60多年前的小说，在今天看来情节缺乏新意，也不足为奇了吧。
　　要说《爱死机》第二季里唯一没有退步的地方，大概就是制作水平了。
　　CG特效以假乱真，2D动画的视觉呈现也极具艺术美感。
　　虽然两年已经让很多人觉得一顿好等，但对这种品质的动画剧集而言，工期已经非常紧张。
　　要知道，《爱死机》第一季从筹备到成形，可是足足花了十年时间……
　　在我看来，第二季就匆匆＂跌落神坛＂，对于影迷来说虽然遗憾，但对于想要维护这个IP的主创团队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及时的提醒。
　　目前第三季（一说是第二季的后8集）已定档明年。希望这个标新立异的科幻神作，能努力摆脱续集魔咒，不是出道即巅峰吧。